密封门无声地滑开,“影子”——现在或许该称他为“观察者”——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深色工装,但摘掉了鸭舌帽和口罩,露出一张平凡到几乎无法留下任何印象的脸,唯独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平静,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向顾沉舟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落在沈清欢身上。
“沈小姐,很高兴看到你恢复清醒。”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刻意压低的、中性的语调,但少了之前在办公室对峙时的紧绷感。
“坐吧。”沈清欢指了指床边另一张椅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我们开门见山。‘隐士会’,或者说‘信风’,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选中我作为‘观察’和‘引导’的目标?港口那个狙击手,是不是你们的人?”
观察者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看了一眼顾沉舟和白芨。顾沉舟开口道:“我留下。白医生,麻烦你先出去一下。”
白芨没有异议,对沈清欢点头示意后,安静地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室内只剩下沈清欢、顾沉舟和观察者三人。
观察者这才在椅子上坐下,姿势放松却依旧带着一种随时可以暴起的警惕感。“你的问题很直接。我可以回答一部分,但有一些涉及组织核心原则和更高层级决策的内容,我无权透露,或者,现在透露对你们并无益处。”
“那就先说你能说的。”沈清欢没有强求。
“‘隐士会’是一个存在了很久的松散联盟,成员背景复杂,包括前情报人员、科学家、伦理学者、风险投资人,甚至一些……理念独特的政治家。我们没有固定的总部或严密的层级,更像是一个基于共同理念和某些‘协议’的信息共享与风险评估网络。”观察者缓缓说道,“我们的核心理念,正如顾先生转述的,是‘观察、引导、平衡’。我们相信,某些技术、秘密或力量的集中,尤其是当其与巨大的贪婪、恐惧或意识形态结合时,会带来远超局部冲突的灾难性失衡。我们的目标不是占有或摧毁这些‘危险源’,而是确保它们不会完全落入任何单一势力的绝对控制,或者在失控前暴露其风险,引发必要的制衡。”
“所以,你们是……国际社会的隐形纠偏机制?”顾沉舟插言道,语气带着审视。
“可以这么粗略地理解,但我们不服务于任何国家或集团。”观察者回答,“我们只对‘失衡风险’本身作出反应。硬盘的出现,以及围绕它展开的争夺,其潜在风险达到了触发我们‘观察协议’的阈值。褚鸿生、金世宏、乃至他们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国内外势力,都具备将硬盘中的秘密转化为单方面优势或引发连锁崩溃的潜力。”
“所以你们开始‘观察’和‘引导’。”沈清欢接过话头,“公园的U盘、仓储中心的匿名预警、关于‘灰羽’和‘7号通道’的提示,都是你们的‘引导’。目的是什么?让我这个‘变数’去搅动局势,打破可能形成的‘单一势力控制’?”
“是的。”观察者坦然承认,“你因为父亲的关系,与硬盘的秘密存在潜在但未被注意的关联。你的破产和崛起过程,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韧性、智力以及……某些我们无法完全解释的‘资源’获取能力。”他的目光若有深意地掠过沈清欢,“这使你成为一个极具潜力的‘杠杆点’。向你提供关键信息,引导你与褚鸿生、金世宏对抗,可以有效地制造混乱、暴露更多秘密、并消耗各方的资源与注意力,从而降低某一方迅速掌控全局的风险。”
“包括引导‘血隼’去抢夺那个‘样本’?”沈清欢追问。
观察者沉默了一下:“不完全是。‘血隼’的行动有其雇主的明确指令。但我们……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性,并且没有进行干预。从‘平衡’角度看,让‘样本’暂时脱离褚鸿生的直接控制,或许能延缓某些验证进程,增加不确定性。”
“港口击落无人机的狙击手呢?”
“那是‘清道夫’,受雇执行特定清理或干扰任务,与‘隐士会’无直接隶属关系,但有时会接受我们外围渠道发布的‘工作邀请’。他的任务是确保现场混乱,阻止某一方获得压倒性的监控优势,为‘样本’转移创造窗口。这符合‘引导混乱’的原则。”观察者解释得很清晰,仿佛在陈述一项客观事实,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沈清欢感到一种冰冷的荒谬。自己拼尽全力的挣扎、周组长和顾沉舟手下的浴血奋战、父母的惊魂遭遇,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观察者”和“引导者”眼中,似乎只是一场用于维持某种抽象“平衡”的棋局中的必要步骤。
“你们把我,把我的亲人、战友,都当成了棋子。”她的声音很冷。
“每个人,在历史的洪流和巨大的秘密面前,都可能成为棋子,包括我们自己。”观察者的语气依旧平静,“区别在于,有些棋子懵懂无知,随波逐流;而有些棋子,在知晓规则后,可以选择如何移动,甚至尝试影响棋局。我们向你揭示部分信息,就是给予你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退出,我们可以安排你和你父母彻底消失,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代价是放弃追查你父亲过往和硬盘的真相。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我们会根据协议,在不妨碍‘平衡’的前提下,提供有限的信息支持,但不会直接介入武力冲突。风险与机遇,由你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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