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碎片提取工作进入胶着期的第五天。技术团队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在数以万计的乱码文件和伪装数据中艰难筛选、拼接着可能的关键信息。进展以字节为单位缓慢推进,每一片有用信息的确认,都需要海量的交叉比对和逻辑验证。
李铭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布满血丝,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些碎片背后可能隐藏着能将整个证据链闭合的关键一环,也可能隐藏着触发更危险警报的陷阱。
应急小组的日常协调工作占据了沈清欢大部分时间。她需要汇总技术、调查、法律、安保各条线的每日简报,提炼核心进展和风险点,呈报给顾沉舟,并确保各团队之间的信息在保密前提下必要共享。同时,她还要维持“芯辰”事业部本身的正常运转——研发进度不能停,日常管理不能乱,员工士气不能垮。
这是一种精妙的平衡,如同在紧绷的钢丝上行走,既要对抗外部的狂风,又要维持自身的稳定。沈清欢感到自己像一块高效的海绵,不断吸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信息和决策需求,然后在系统无声的辅助下,将其转化为清晰的任务列表和冷静的判断。
系统的“信息熵减”与“角色适应”模块似乎已经与她日常的思维模式深度融合。她不再需要刻意“启动”或“选择”,那些辅助功能如同呼吸般自然运作,帮她过滤冗余信息、聚焦关键矛盾、稳定情绪基线,并让她能在事业部负责人和应急小组副组长这两个差异巨大的角色间快速、平滑地切换。
这天下午,她刚结束一个关于下季度研发预算调整的内部会议,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周组长的加密通讯请求。
“沈总,‘清理干净后再看窗外’这条线,有极其细微的动静。”周组长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审慎,“我们对孙颖住所、工作地点周边,以及她可能关联的一切电子痕迹进行了持续被动监控。过去五天完全静默。但就在一小时前,我们布置在‘深度洞察’杂志社所在写字楼对面一个长期租赁观察点内的设备,捕捉到了一次异常的、极短促的定向无线电信号发射。信号频率非常用频段,编码方式特殊,持续时间不足0.5秒,功率很低,混杂在大量的背景无线电噪音中,几乎无法察觉。”
沈清欢精神一振:“能解析内容吗?或者定位接收方?”
“无法解析,加密方式未知。发射源大致定位在杂志社所在楼层,但无法精确到房间或人。接收方方向……指向城西,但信号太弱太短,无法进一步追踪。”周组长答道,“我们尝试在信号消失的城西方向进行宽频段扫描,没有发现持续的或规律性的应答信号。这可能是一次单方面的‘心跳’信号或者状态报告,接收方可能处于静默接收状态,或者使用了更高级的跳频和伪装技术。”
“心跳信号……”沈清欢若有所思,“孙颖在试图告诉某人她还安全?还是对方在确认她的状态?”
“都有可能。也可能是杂志社内部其他人。”周组长道,“但结合孙颖此前留下的信息,这是‘窗外’信号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它证明了至少有一条非常规的、隐蔽的通讯线路存在,且可能仍在使用中。”
“我们除了被动监听,还能做什么?”沈清欢问。
“我们调整了监听设备的参数和算法,尝试捕捉类似特征的信号。同时,在孙颖住所和杂志社附近增加了几个更隐蔽的物理观察点,希望能捕捉到信号发射时可能伴随的视觉线索,比如特定窗户的灯光变化、红外信号等。但对方如果足够专业,这些线索会隐藏得很好。”周组长回答,“顾总指示,继续保持最高级别的被动监控,不主动探测,不发射任何信号,避免打草惊蛇。”
沈清欢明白,这是一种极致的耐心较量。对方(无论是孙颖还是她的对立面)在暗处拨动了一根几乎听不见的弦,他们能做的,只有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去捕捉那微乎其微的震动。
结束与周组长的通话,沈清欢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午后明媚的阳光和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观,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有序。但她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有多少暗流在涌动,有多少无声的弦正在被绷紧或拨动。
她想起了U盘里那些冰冷的碎片,那些关于威胁、交易、阴谋的只言片语。它们像散落一地的镜子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黑暗的一角,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恶魔面孔。而此刻,那根看不见的弦音,似乎连接着碎片之外的某个活生生的人——孙颖。她的安危,她掌握的信息,她那条隐秘的通讯线路,都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在心头。她们在明处,承受着来自商业、舆论、乃至潜在暴力的多重压力,同时还要分心去解谜、去倾听、去营救一个身份和意图都尚未完全明确的“线人”。这感觉就像在浓雾中守护着一盏灯,还要随时提防从雾中射来的冷箭,并试图分辨雾中传来的、不知是求助还是诱饵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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