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大部分时间只是倾听,偶尔在沈清欢叙述的间隙,补充一两句关于顾氏资源支持或与更高层面沟通的情况。他的存在,像一种无声的背书,让沈清欢的阐述更有分量。
“嗯,”听完沈清欢的回答,韩老沉吟片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思路是对路的。不搞花架子,从真问题、真困难入手。顾总啊,你这次找的人,确实有点眼光。”他笑着看了一眼顾沉舟,又看向沈清欢,“不过,小姑娘,这条路不好走。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你们动了设备厂商的蛋糕,也挑战了一些人的固有工作方式。后面遇到的阻力,只会比技术问题更大。”
“我明白,韩老。”沈清欢郑重道,“所以更需要像您这样的前辈指点迷津,也需要步步为营,用实际效果慢慢赢得信任。”
韩老呵呵笑起来,对顾沉舟说:“沉舟,这丫头沉得住气,比你当年刚入行的时候,可能还稳当点。”
顾沉舟微微一笑,那笑意很淡,却直达眼底:“韩老过奖。她还年轻,需要打磨的地方还很多。”
“年轻人嘛,有点锐气是好的,只要方向对,步子稳。”韩老感慨道,随即又谈起他了解到的一些地方上的新动向和政策微调,给了沈清欢不少极具价值的提醒和建议。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韩老健谈,见识广博,不仅聊工作,也聊起杭州的风物、旧事,甚至调侃了几句顾沉舟年少时的趣事——虽然顾沉舟只是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气氛却因此更加轻松融洽。
沈清欢静静听着,汲取着养分,也观察着。她看到顾沉舟对韩老发自内心的尊重,看到他偶尔流露出的、近乎晚辈的聆听姿态。这与他在公司里那个说一不二、冷峻威严的形象大相径庭。她忽然意识到,顾沉舟并非生来就站在云端俯瞰众生,他也有需要仰望和请教的人,也有属于他的“来时路”。
宴席散去,韩老坚持不让他们送远,只到小径入口便挥手作别,由一位生活助理陪着,慢慢踱步离开。
桂花香依旧浓郁,夜色已深,园林中点缀的地灯发出柔和的光。顾沉舟和沈清欢并肩往回走,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韩老的话,记住了?”顾沉舟忽然开口。
“嗯,每一句都很有价值。”沈清欢点头,“尤其是关于地方执行层面可能遇到的非技术性阻力。”
“他退休前,在好几个省主导过医改试点,见过太多‘上面热,下面冷’,‘好政策,歪嘴和尚念错经’的例子。他的提醒,不是危言耸听。”顾沉舟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低沉,“‘芯辰’的云端方案,本质上是一次资源再分配和流程重塑,触动的是盘根错节的既有利益链条。技术只是敲门砖,真正的考验在后面。”
“所以您才带我来见韩老?”沈清欢问。
“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让他看看你。”顾沉舟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昏黄的地灯下有些晦暗不明,“他认可你,以后在某些场合,或许会是一句话的事。”
原来如此。这不只是一次请教,更是一次“亮相”,一次在关键人物面前的“背书”。顾沉舟在为她铺路,用一种更深远、更不着痕迹的方式。
沈清欢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感激?有。压力?更甚。她感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而精密的网托举着,推向一个既定的位置,而这网的一端,牢牢握在顾沉舟手中。
“谢谢顾总。”她低声道,这句感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真心实意,也掺杂了更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顾沉舟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说:“明天主论坛,有几个演讲值得一听。晚上酒会,诺亚资本的安德森和摩根都会在,盛通的人可能也会出现。保持状态。”
“是。”
走到房间门口,两人依旧是一左一右。顾沉舟拿出房卡,刷开自己的门,在进去之前,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旗袍很适合你。”
说完,他便推门而入,关上了门。
沈清欢僵在原地,手还搭在自己房门的把手上。那句简短的、近乎随口一提的评语,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本就涟漪不断的心湖,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适合?什么适合?场合?还是……他眼中的她?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纷乱的念头,快速刷卡进了房间。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隔着衣料,能感觉到船锚胸针坚硬的轮廓。
窗外,夜色中的西湖静谧无声,只有远处依稀的灯火,倒映在漆黑的水面,破碎成点点流光。
桂语依旧香甜,但晚风已带上了更深露重的凉意。
明日,才是真正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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