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槐下学语,签藏蝉鸣里
小满的风裹着麦香钻进院子,院角的老槐树把影子铺得满地都是,像块洗得发白的旧布。苏砚辰光着脚丫踩在树荫里,小脚趾蜷着抓挠地面的泥土,忽然被树根绊了一下,顺势坐在地上,倒也不哭,只是仰头看树——枝桠间藏着只蝉,正“知了知了”地叫得欢。
“那是蝉,”苏清圆走过去,伸手把他拉起来,拍掉他裤腿上的土,“也叫知了,会在夏天唱歌呢。”
砚辰的小手被她牵着,眼睛却黏在槐树上,小嘴巴动了动,吐出两个含混的音:“ch……ch……”
“是‘蝉’哦,chán——”苏清圆放慢语速,指着树上的蝉重复,指尖划过空气,像在描这个字的形状。
“chán!”这次的音清晰多了,砚辰自己也愣了愣,随即拍手笑起来,小脚丫在地上蹦跶着,带起的泥点溅在他的虎头鞋上,像朵小野花。
陈默扛着捆麦秸从麦场回来,肩上的麦秸还带着阳光的温度,他把麦秸靠在墙根,抹了把额角的汗,看见娘俩在槐树下,便大步走过来:“咱儿子又学新本事了?”
“刚会说‘蝉’呢。”苏清圆笑着把砚辰往他怀里推了推,“你带他玩会儿,我去把晾着的麦子收进来,怕是要下雨。”
陈默接住扑过来的小家伙,把他架在肩上,大步走到槐树下:“砚辰看,蝉藏在那片叶子后面呢——对,就是带锯齿的那片!”他抬手往高处指,麦秸的草屑落在砚辰脖子里,引得小家伙咯咯笑,小手使劲拍他的头:“痒……痒!”
“痒就对了,”陈默故意晃了晃肩膀,“这叫‘麦芒痒’,等收完麦子,爹给你编个麦秸小人,比你那布老虎还好玩。”
砚辰听不懂,只是顺着他的手指找蝉,小嘴里“chán……zhī liǎo……”地念叨,像在跟树上的蝉打招呼。忽然一阵风过,槐树叶“哗啦”作响,蝉鸣声停了,他顿时急了,小手指着树枝“要……要!”
“别急啊,”陈默把他从肩上放下来,让他站在树根旁,“蝉害羞呢,等会儿还会叫的。你听,远处麦子地里的蝉还在唱呢——”他侧耳听了听,学着蝉鸣喊:“知了——知了——”
砚辰跟着学,声音奶声奶气的:“zhī……liǎo——”虽然尾音拖得长长的,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把陈默的笑声都逗了出来,惊得槐树上的蝉又“知了”了两声,像是在回应。
苏清圆抱着收来的麦子经过,见父子俩对着树“对歌”,忍不住打趣:“你这当爹的,教孩子学蝉叫?就不能教点正经的。”
“这咋不正经?”陈默弯腰捡起片槐树叶,卷成哨子吹了声,清亮的哨音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你看,蝉叫是夏天的信号,麦子熟了、瓜要甜了,都跟这叫声有关系呢。咱儿子得懂这些,才不算白在地里长。”
他把树叶哨子递给砚辰,小家伙攥在手里使劲吹,脸都憋红了也没出声,反倒把口水滴在了哨子上。陈默接过哨子,用袖口擦了擦,重新卷好递给他:“得这样含着,舌尖抵着边儿——对,轻轻吹……”
午后的云越积越厚,风里带了点湿意。林薇薇挎着竹篮来送新摘的黄瓜,篮沿还沾着黄瓜花,黄灿灿的。“清圆姐,刚从地里摘的,脆着呢,给砚辰当磨牙棒正好。”她把黄瓜递过来,眼睛却被槐树上的蝉吸引了,“这蝉叫得真欢,今年第一波蝉鸣呢。”
周思远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线装的小书,封面上画着各种昆虫:“我特意查了《昆虫记》,这叫‘黑蚱蝉’,生命周期有十七年呢,地下待十六年,出来只能活一个夏天。”
“十六年?”苏清圆惊讶地挑眉,“埋在土里那么久,就为了夏天叫这几声?”
“是啊,”周思远翻开书,指着插图给砚辰看,“你看,它们在地下慢慢长,出来后褪去外壳,就变成会飞的蝉了。”
砚辰的小手指着插图上的蝉蜕,小嘴里“tuì……tuì……”地念,像是在学“蜕壳”的“蜕”。陈默凑过去看插图,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去年在老树根下捡的空壳子,就是这玩意儿吧?当时还以为是啥虫子的骨头呢!”
“那叫蝉蜕,是药材呢。”周思远笑着说,“清热明目,要是砚辰夏天上火,泡点水喝正好。”
“可别,”苏清圆赶紧摆手,“他才多大,哪能喝药材水。倒是这蝉鸣,听着就觉得夏天真的来了。”
说话间,砚辰忽然挣脱陈默的手,跌跌撞撞跑到槐树下,指着树干喊:“tuì!chán tuì!”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树干上挂着个半透明的蝉蜕,像只空了的蝉壳,牢牢粘在树皮上。
“咱儿子这眼睛真尖!”陈默乐了,小心翼翼把蝉蜕摘下来,递到砚辰手里,“这是蝉留下的‘衣服’,它长大了,就把旧衣服脱在这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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