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七年秋,淮水之畔。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淮阴郡城已是人声鼎沸。新修的青石官道上,来自列国的车驾排成长龙,各式旌旗在秋风中交织成一幅繁华图景。沿着淮河岸线,一座座飞檐斗拱的展馆巍然耸立,玄鸟旌旗猎猎作响,在朝阳下泛着金光。
天光微亮,各展馆内已是灯火通明。景姝身着素雅宫装,外罩一件绣着暗金凤纹的薄纱披风,正在做最后的巡视。她在中央主馆那尊半人高的琉璃麒麟前驻足良久。这件天工院数十位匠师耗费三月心血打造的杰作,在晨曦中流转着七彩光华,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
“夫人,各国商贾已在入口排起长队,人数远超预期。”侍女低声禀报,声音里透着几分紧张,“听说连西域的商队都特意绕道前来。”
景姝微微颔首,目光从容地扫过陈列着雪花盐、欧越新纸、白糖、欧钢兵甲的核心展区。今日,她要让这些凝聚着欧越智慧的展品,成为击碎谣言最有力的武器。
辰时正,九声礼炮轰鸣,震天的鼓乐声中,沉重的楠木大门缓缓开启。等待已久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入,走在最前面的是各国大商贾,他们身后跟着手捧礼单的随从,眼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然而,所有的从容与谋划,在他们踏入中央主馆的瞬间,都化作了震惊与痴迷。
来自西域的胡商赛义德第一个失态。这位走遍丝路的巨贾,在看见琉璃麒麟的刹那,竟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真主在上!”他用颤抖的胡语喃喃自语,围着展台连转三圈,手指悬在空中不敢触碰,“这通透,这光泽……便是塞琉古皇宫的珍藏也远远不及!”
天工院的老匠师适时上前,取过一块琉璃板,用木槌轻轻敲击。清脆悠长的回音在大厅内回荡,仿佛天籁之音。“此乃欧越秘法所制,耐热耐寒,色泽永固。”老匠师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赛义德猛地抓住随行官员的衣袖,急切地问道:“这尊神物,作价几何?我愿以十驼黄金相换!”
不远处的新纸展区,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上演。几名魏国商人仔细查验着不同规格的纸张,时而对着光照,时而轻轻撕扯,甚至取出水囊泼洒试验。当他们发现这些纸张遇水不破,质地坚韧远超想象时,脸色由怀疑转为震惊。
“秦人所言尽是虚妄!”一位魏商低声对同伴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这等纸张,便是王宫藏书也不曾得见。质地均匀,韧性十足,实在是难得的精品。”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只见来自临淄的田氏商行少主田裕,正捧着一罐白糖痴痴发笑。他小心地蘸取少许放入口中,纯净的甜味让他浑身一颤:“妙极!此物当可取代天下所有饴糖!色泽纯白,甜而不腻,实乃糖中极品!”
如果说这些展品已经让人目眩神迷,那么接下来的工坊参观,则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在严格限流的护卫下,获准参观造纸工坊的贵宾们目睹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景象:巨大的水轮带动着整套捣浆设备,工人们动作整齐划一,雪白的纸浆在他们手中如同驯服的绵羊。每一个环节都井然有序,每一道工序都精准无误。
“这般工艺,简直神乎其技!”一位楚国老商人惊叹道,“我楚地造纸百年,也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技艺。”
而在制盐工坊,经过十二道工序提纯的盐水,在特制的欧钢平锅内缓缓结晶,最终化作毫无杂质的雪花盐。那晶莹剔透的色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这便是欧越的工坊?”一位燕国使者面色苍白,原本存着打探机密的心思,此刻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如此精妙的工艺,如此严谨的流程,难怪能产出这般精良的商品。”
就在众人沉浸在震撼中时,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景姝缓步登上主馆中央的高台,素手轻扬,朗声说道:“列位远道而来,欧越无以为敬。今日所有展品,皆可现场交易。更有十尊琉璃麒麟,待价而沽!”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商贾们再顾不上仪态,纷纷涌向各展区的交易台。订单如雪片般飞舞,报价声此起彼伏。
“齐国田氏,愿以三千金求购白糖配方!”
“西域赛义德,出价万金求购琉璃麒麟!”
“魏国公子嗣,欲以边境三城换取雪花盐专营权!”
交易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来自蜀地的绸缎商与越地的瓷器商达成了长期合作协议;燕国的马商与欧越的兵器制造商签订了大量订单;就连一向矜持的楚国贵族,也忍不住大批采购新纸和白糖。
隐藏在人群中的各国密探面面相觑,他们精心准备的破坏计划,在如此盛况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一个魏国密探在密信中写道:“秦人所言皆虚,欧越之强,远超想象。其工艺之精,商品之良,实非我等所能及。建议立即调整国策,与欧越修好方为上策……”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之下,几道黑影悄然移动。他们分散在人群中,目光始终锁定在高台上的景姝。其中一人手指轻抚腰间,那里隐约可见匕首的轮廓,在衣袖的遮掩下泛着幽光。
展会进行到第三日,交易额已突破百万金。景姝站在阁楼上俯瞰着下方盛况,唇角泛起淡淡笑意。各国商贾的热情远超预期,订单堆积如山,欧越的商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打开列国市场。
忽然,猗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夫人,发现燕国死士三人,皆携淬毒兵刃。其中一人擅长暗器,一人精于近战,还有一人似是头目,武艺最高。是否立即抓捕?”
景姝目光微凝,望向楼下熙攘的人群,轻轻摇头:“博览会尚未结束,不宜打草惊蛇。加强戒备,我要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传令下去,所有侍卫提高警惕,但不可轻举妄动。”
她端起茶盏,目光掠过人群中那几个可疑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场博览会,不仅要展示欧越的强盛,更要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见识到欧越的威严。
第21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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