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四年的初冬,晨光熹微中,一支威严的銮驾队伍正行驶在崭新的直道上。青灰色的路面宽阔平整,如同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巨龙,蜿蜒向北,消失在远方的山峦之间。
欧阳蹄坐在装饰华贵的车驾内,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稳。这是“欧越直道”全线贯通后的第十日,他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北上巡视,检视这条耗费三年心血修筑的交通命脉。
“一日百里,果然名不虚传。”欧阳蹄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田野,难掩赞叹之色。道路两旁,新栽的杨柳在晨风中摇曳,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刻有里程的石碑。
文寅陪坐在侧,含笑禀报:“自直道开通以来,会稽至淮阴的行程从月余缩短至十日。商旅往来络绎不绝,沿途新垦农田已达二十万亩,新建村落百余处。”
车驾行至午时,已经过了三处驿站。这些驿站设计精巧,既有供官员歇息的馆舍,也有为商旅提供便利的货栈,更有供信使换乘的马厩。每个驿站都配有驻军,确保往来安全。
沿途百姓见到王驾,纷纷跪拜道旁,欢呼声此起彼伏。几个胆大的孩童追着车队奔跑,被侍卫拦下后也不畏惧,反而好奇地张望着这支威风凛凛的队伍。
“停车。”欧阳蹄忽然下令。
他走下车驾,来到道旁一片新开垦的田地前。田里种着的红薯藤蔓依然翠绿,几个老农正在采收。见到大王亲临,他们慌忙跪拜,手足无措。
“不必多礼。”欧阳蹄弯腰扶起最年长的一位老农,“老人家,今年收成如何?”
老农激动得语无伦次:“托、托大王的福,这红薯一亩能收十石,比粟米多出三倍!草民一家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欧阳蹄仔细询问了种植细节,又查看了土壤情况。这时,他才注意到老农手上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土。随行的许行在一旁补充道:“大王,红薯已在楚地全面推广,加上花生轮作,明年粮食产量预计可再增三成。”
就在欧阳蹄与老农交谈时,文寅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观望,神色间似乎带着犹豫。他示意侍卫提高警惕,自己则缓步向前,温和地问道:“诸位可是有事要禀报大王?”
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跪下:“大人,我等是江北逃难来的流民,听说欧越新政仁厚,特来投奔。只是不知该如何落户垦荒......”
欧阳蹄闻声走来,亲自扶起这些流民:“既然来到欧越,就是寡人的子民。文司徒,安排他们到新设的流民司登记,按人口分给荒地,贷给种子农具。”
流民们感激涕零,连连叩首。这一幕被沿途众多百姓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他们对新朝的拥护。
继续北行,沿途景象让随行文武无不惊叹。昔日荒芜的土地上,如今遍布整齐的田垄;破败的村落焕然一新,新建的屋舍错落有致。更令人欣慰的是,每个较大的村落都建起了学堂,琅琅读书声随风传来。
在一个新建的市集上,欧阳蹄特意下车巡视。商贩们见到大王,既惊且喜。一个卖陶器的老汉激动地说:“自从直道修通,小老儿的生意好了数倍。以往一个月也卖不出几件陶器,如今一天就能卖出数十件!”
旁边卖布的妇人接话道:“可不是嘛!南边的商队带来雪花盐、新纸,北边的商队运来毛皮、药材,咱们这小集市,如今什么货物都能见到。”
欧阳蹄仔细询问了物价和交易情况,对文寅道:“传令各郡县,在直道沿线增设市集,但要严查奸商哄抬物价。另设平价仓,储备粮食,平抑物价。”
三日后,车队抵达新设的淮阴郡。郡守率全体官吏及数千百姓在城外十里相迎。城门上“淮阴”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城墙是新筑的,街道宽阔整洁,处处透着生机。
授奖仪式在郡守府前的广场举行。立功官吏、垦荒模范、优秀工匠等百余人整齐列队,等待着大王的褒奖。其中既有白发苍苍的老农,也有朝气蓬勃的年轻工匠,甚至还有几位女子——她们因在纺织方面的杰出贡献而获表彰。
欧阳蹄亲自为每位受奖者佩戴勋章。当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农颤抖着接过奖牌时,竟激动得老泪纵横:“老朽活了六十年,从未想过能亲眼见到大王,更没想到种地也能得奖!”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一个胆大的少年高声喊道:“大王万岁!”顿时,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彻云霄。
当晚,欧阳蹄在行宫召见淮阴郡守,详细询问治理情况。郡守禀报:“自直道开通,淮阴商税月增三倍,流民返乡者日众。臣已按朝廷诏令,分授荒地,贷给种子,如今户户有田耕,人人有饭吃。”
“学堂建了多少?孩童入学几何?”欧阳蹄更关心教化之事。
“郡学一所,县学五所,村塾百余所。八岁以上孩童,无论男女,皆可入学。只是师资匮乏,还需朝廷支援。”
欧阳蹄颔首:“此事文司徒会妥善安排。另外,寡人见沿途水利设施尚不完善,可命天工院派人指导,修建水渠水库。”
夜深人静时,欧阳蹄独自登上淮阴城楼。远望北方,那是魏国的疆土;回首南顾,欧越的江山尽收眼底。直道如血脉,将这片土地紧密相连;民心如基石,让这个新兴的王朝根基日固。
月光下,他看见城外的直道上仍有商队打着火把夜行。这些不畏艰险的商人,正是欧越繁荣的见证。然而在他目光所不能及的阴影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次日清晨,就在銮驾准备继续北巡时,一匹快马自南方疾驰而来。马上的信使浑身尘土,手持猗顿的紧急密报。
“大王,三足乌鸦残部在江东出现,疑似与齐国使者暗中接触。据查,他们正在探查直道布防及运输路线。”
欧阳蹄面色不变,将密报收于袖中,对文寅低声道:“传令猗顿,严密监视,切勿打草惊蛇。另,增派斥候巡查直道沿线,特别是桥梁、隧道等要害之处。”
北巡的队伍继续前行,但每个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条象征着欧越强盛的直道,似乎已经成为了敌人眼中的目标。
第18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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