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元年春,会稽王宫。
初升的朝阳穿透了天工院最新烧制的平板玻璃,将金辉洒满大殿。经过初步修葺的越国旧宫,虽不及鼎盛时期的雕梁画栋,却在“欧泥”加固的坚实墙体与晶莹透亮的玻璃窗映衬下,焕发出一种新生的、锐意进取的气象。
巨大的牛皮地图在御案上铺开,上面以醒目的朱砂标注着新近光复的故越疆土,纵横数百里,如同刚刚纳入版图的烫手山芋,既让人热血沸腾,又压得人喘不过气。
朝会之上,文武分明。左侧以丞相张仪、司徒文寅为首,文官队列中多了不少通过科举脱颖而出的新面孔,眼神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锐气;右侧以上将军苍泓、车骑将军灵姑浮为尊,一众武将杀气未敛,尤其是新晋武安君白起,虽站在靠后位置,但那冷冽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
“王上!”司徒文寅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沉稳却带着化不开的忧虑,“故越诸城虽已插上我欧越赤旗,然楚人数十年统治,遗毒深入骨髓!各地旧贵族表面臣服,暗地里却阳奉阴违,甚至散布流言,诋毁《欧越新法》!普通百姓虽感念王上减免赋税、分发红薯的恩德,但多年积威之下,对楚人余孽仍心存恐惧,对我们派去的官吏更是疑虑重重,政令推行,阻力重重!”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更棘手的是,疆域骤然扩张数倍,而精通《欧越新法》、熟悉政务、且忠诚可靠的干吏,捉襟见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刀剑可以打下疆土,但若治理不当,这庞大的故地随时可能由财富变成拖垮新朝的泥潭。
欧阳蹄端坐王座,手指轻轻敲击着欧钢打造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目光如炬,扫过群臣,声音平静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
“故土新复,人心浮动,旧势力盘根错节,此乃必然。然我欧越立国之基,不在虚名,而在‘新法’之公正与‘实利’之普惠!寡人决意,治理故越,当以‘以越治越,欧法为纲,技术开路,吏士为骨’为总略!”
他声音陡然拔高,条分缕析,掷地有声:
“其一,大力擢升故越本地士人!凡通晓实务,认同我《欧越新法》,在乡间素有威望者,不论出身寒微,皆可破格任用,充任郡县佐贰官,乃至主官!赐予爵位田宅,让他们现身说法,告诉所有越人,归附欧越,前途光明!这比我们派去一百个外乡官吏更管用!”
“其二,吏部即刻从欧越本部,遴选精通律法、农事、工造之精英干吏,与这些故越官员搭配,结成‘新旧搭档’,互补短长!文相,此事由你司徒府总筹,与吏部协同,制定简明考核之法,务求公允,速度要快!”
“其三,技术推广,刻不容缓!此乃破局关键!”欧阳蹄语气斩钉截铁,“大司农府、天工院,给寡人全力开动!红薯种苗、种植要法,必须像瘟疫一样,以最快速度蔓延至每一处乡亭村落!‘欧泥’优先用于修复关键官道、疏通水利!要让百姓亲眼看到,归顺欧越之后,道路变得平坦宽阔,水渠重新流淌,田地能够产出养活全家的粮食!活字印坊昼夜不停,刊印《欧越新法》精要普及版与图文并茂的《农桑辑要》,务必让三尺稚童也能听懂律法,六旬老农也能看懂农技!”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划过那片新拓的疆域:“技术,是打破千年坚冰最直接的重锤!实利,是凝聚涣散人心最牢固的枷锁!我们要让故越之民切身体会到,归附欧越,不仅仅是摆脱了楚人的鞭子,更是拥抱了一个能吃饱穿暖、子孙有望的的全新未来!”
“臣等领旨!”文寅、田穰、凫厘等人轰然应诺,眼中燃起斗志。
一道道命令如同拥有了生命,从王宫飞速传向四面八方。庞大的国家机器再次轰鸣着全速运转。无数辆满载红薯藤蔓、欧泥原料、一捆捆墨香扑鼻印刷品的车队,沿着初步修通的“欧越直道”支线,如同奔涌的血液,注入广袤的故越之地。与之同行的,是经过紧急选拔培训的吏员和满腔热血的欧阳学宫学子,他们怀揣着《欧越新法》与改变世界的理想,奔赴各个亟待新生的城池乡里。
在靠近原楚越边境的一个县城,新任县令是一位在当地德高望重的越人老吏,而与他搭档的县丞,则是从欧越本部调来的、对《欧越新法》倒背如流的年轻士子。两人上任第一把火,便是在城门口当众焚烧了楚国的税赋竹简,张贴王榜,宣布废除一切苛捐杂税,推行新法。紧接着,他们打开了随行运来的粮种库,向面黄肌瘦的农户分发饱满的红薯种苗。同行的“劝农使”更是在城郊划出试验田,撸起袖子,亲自下地,向围观的民众演示如何扦插、如何培土。从最初的冷眼旁观,到渐渐围拢,再到忍不住开口询问,民众眼中那死寂的冰层,开始在实实在在的希望面前,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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