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吐槽:卧槽?这秦使也太淡定了吧?外面明显出事了,他好像早就知道?难道这突发状况跟他有关?兄弟们猜猜,这侍卫到底汇报了啥?是楚军异动,还是内部出了奸细?)
“哦?不知秦国,能提供何种援助?”欧阳蹄仿佛无事发生,重新端起酒杯,轻呷一口那微甜的米酒,语气显得并不十分热衷,似乎对方的提议只是可有可无。
樗里辨仿佛没有察觉到刚才的插曲,顺着话题道:“譬如,贵邦急需用以锻造兵甲之青铜、制作强弓之筋角,乃至北地河西之良马,敝国可设法通过巴蜀之险峻商路,或借道魏国中转,化整为零,零星送达。再譬如,”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诱惑的寒意,“关于楚国西线边防,尤其是汉中、商於之地兵力调动的些许风声,以及昭阳其人的性格弱点、用兵习惯,敝国黑冰台或可与贵邦共享。毕竟,昭阳若某一日从贵邦此地抽身,其大军会调往何方,下一步剑指何处,对贵邦判断全局、预作准备而言,亦是至关重要之讯息。”
条件已然摆上台面,赤裸而直接:欧越国需要继续充当吸引并消耗楚国实力的靶子,持续为其放血。秦国则乐于在幕后提供一些非核心的、却能增强欧越抵抗能力的物资和情报支持,坐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欧阳蹄缓缓放下酒杯,并未直接回应这援助之事,反而将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邃,看似随意地问道:“秦国虎视关东,志在天下,寡人素有耳闻。以使者之见,纵观这天下大势,将来会演变成何等光景?是强楚继续鲸吞?三晋合纵抗秦?亦或……最终是西风彻底压倒东风?”
樗里辨眼中精光骤然一闪,似乎没料到欧阳蹄在如此情境下,会突然将话题引向如此宏大而敏感的层面。他枯瘦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沉吟了足足三息时间,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不容置疑的笃定:“山东六国,地虽广,人虽众,然各国公室与卿大夫之间,各怀异心,相互猜忌,勾心斗角不断,譬如堆积于庭院之柴薪,外表看似庞大,实则内部松散,徒具其形罢了。而我秦国,据崤函之天然固塞,拥渭泾千里之肥沃粮仓,更兼君臣上下,目标一致,法令贯通全国,如臂使指。未来天下大势如何,”他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非是简单的西风压倒东风,而是……天命大势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这话语平静无波,却透露出一种基于绝对实力自信与冷酷无情计算的庞大野心,比之昭阳那咄咄逼人的霸气,更令人从心底感到寒意与心悸。
欧阳蹄心中凛然,警惕之意升至顶点。他深知,与眼下这个正在疯狂变法、磨砺爪牙的秦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甚至比应对楚国更为凶险。接受其看似诱人的援助,或许能缓解一时之困,但很可能过早暴露欧越隐藏的潜力和底牌,更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绑上秦国东征的战车,在未来天下棋局中,沦为一枚随时可以被牺牲、被舍弃的边角棋子。
“使者之言,确实发人深省,令寡人眼界大开。”欧阳蹄最终只是淡然一笑,将杯中残酒饮尽,既未表现出激动,也未显露惧意,“然,我欧越新立,国力微弱,强楚环伺,如幼兽处于虎口之旁,眼下所求,不过是自保图存,休养生息,积攒些许微末之力。与楚国之势,确是你死我活,无可转圜,此乃我邦生死存亡之根本道,并非为任何外邦所驱使而行。”
他这番话,既明确表明了与楚国对抗到底的坚定立场,满足了秦国“钉子”的期望,又巧妙地划清了界限,强调这是源于自身生存的绝对需求,而非替秦国火中取栗,受人摆布。
“至于秦国此番所表达之好意,寡人心领。物资与情报,若果真能如使者所言,惠而不费,且来源隐秘,我欧越自然乐见其成。然,邦国交往,贵在诚信与互利共赢。”欧阳蹄话锋一转,将具体事务推开,“具体如何操作,细节如何把控,可由猗顿司直与使者后续详谈。双方之间,保持一条隐秘且畅通的联络渠道,以备不时之需,即可。”
他没有给予任何明确的、涉及军事同盟或战略配合的承诺,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有益的模糊与战略性的保留。
樗里辨深深地看了欧阳蹄一眼,那目光似乎想从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下,挖掘出更多隐藏的真实想法与底牌。片刻之后,他不再多言,利落地起身,依旧是那个简单的拱手礼:“欧阳君之意,外臣已然明白。外臣会将此间情形,原原本本,如实禀报敝君。告辞。”
来得突兀,去得更是干脆。樗里辨那瘦削的身影,很快便融入门外的浓重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他从未在此地出现过,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属于西北风沙的冷冽气息。
厅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铜盆中炭火不甘寂寞的、持续噼啪作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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