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山,依旧祥和。不周山崩、天河倒灌的灭世之灾,似乎并未过多波及这片圣人道场。山峦苍翠,灵禽飞舞,祥云缭绕,造化道韵如同实质的甘霖,滋养着山中一草一木,也庇护着山脚下那片在劫后艰难求生、却已然显露出勃勃生机的人族部落。
哪吒驾着遁光,在凤栖山外围的栖霞谷落下。他并未直接飞向山顶的娲皇宫,那是圣人居所,未经通传,擅闯是为大不敬。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收敛了周身因刚刚炼化魔种、修复混沌珠残而略显锋锐、混沌的气息,使其趋于平和、内敛,然后朝着谷中那处通往娲皇宫的白玉天阶走去。
天阶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直通云霄深处朦胧的宫殿轮廓。每一级台阶,都散发着淡淡的造化道韵,行走其上,仿佛能洗涤心灵,明悟生机。
哪吒并未飞行,而是一步一个脚印,踏上天阶。这既是对圣人的尊敬,也是一种自我的沉淀与反思。他重活一世,记忆复苏,前世种种——灵珠子天真懵懂,拜入太乙真人门下,卷入封神杀劫,被元始天尊与十二金仙当作破劫棋子,最终肉身毁于四海龙王与石矶之手,魂魄被迫受香火神道束缚,成为受制于封神榜的“三坛海会大神”……那身不由己、道途尽毁的憋屈与怨恨,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魂魄深处。
而这一世,他觉醒记忆,得混沌珠残,悟混元不灭之道,历经磨难,一步步走到今日。所为的,不正是摆脱那既定的、悲惨的“天命”,掌握自身的命运吗?
“原始天尊……阐教十二金仙……封神榜……西岐……西方教……” 一个个名字,在哪吒心头闪过,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决绝。“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你们施加于我身的,我必当奉还!封神量劫?哼,这一次,我要你们阐教输,西岐败,西方二圣的算计,统统落空!”
“但,要颠覆封神,改写天命,谈何容易?” 哪吒目光沉凝。元始天尊乃天道圣人,执掌阐教,顺天而行,封神大劫本就是道祖默许、三教共签压神榜,乃是为天庭补充神位、化解因果、亦是为玄门内部分配气运、消除杀劫之举。背后更有道祖合道后的天道大势推动。他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圣人,对抗天道大势?
“不,并非一己之力。”哪吒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女娲娘娘……她或许是我最大的变数,也是我最大的依仗。”
前世,女娲娘娘因纣王题诗亵渎,招来轩辕坟三妖祸乱殷商,看似是封神起因之一。但实际上,封神的核心,是阐教与截教的道统、气运之争,是昊天上帝索要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充实天庭。女娲更多是顺势而为,甚至可能对元始天尊的一些算计(如牺牲灵珠子)心怀不满。这一世,自己与她结下善缘,又助其兄伏羲转世,或许能争取到娘娘更多的支持,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默许”或“不干涉”。
“还有截教……通天教主有教无类,门人众多,却因性情过于刚直,不通算计,最终在封神中损失惨重,道统近乎断绝。或许……可以尝试暗中联合?” 哪吒思忖。但这需要极为谨慎的操作,一旦暴露,将同时得罪元始天尊与老子(太上),风险太大。
“当务之急,是提升自身实力,至少要先证道大罗,拥有在量劫中立足、甚至影响局部战局的资本。同时,也要开始暗中布局,收集信息,培养势力,寻找盟友……” 一个模糊的、颠覆封神的计划雏形,在哪吒心中逐渐成形。这需要漫长的岁月、精密的算计、以及……一点运气。
思索间,他已行至天阶中段。光影一闪,一位彩衣童子已立于阶前,正是灵珠子。
看到“灵珠子”的刹那,哪吒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前世的自己,便是这懵懂童子的“未来”。而这一世,自己跳出了这个命运,但这个“灵珠子”依然存在,或许仍会走上那条既定的道路?
“道兄请留步。”灵珠子打量着哪吒,目光清澈,带着好奇。“娘娘已知道兄来意。特命小童在此迎接,请道兄随我来。”
“有劳童子了。”哪吒拱手,按下心头波澜。这一世的“灵珠子”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缘法。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在关键时刻,稍加点拨,避免其重蹈自己前世的覆辙?但这同样需谨慎,不可过多干涉,以免被元始天尊察觉。
跟随灵珠子,来到娲皇宫前的云海平台。殿门敞开,内里霞光流转。
“道兄,请进。娘娘在殿内等你。”
哪吒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
殿内云海霞光,女娲娘娘端坐云床,面容慈悲祥和,目光温和明澈。
“晚辈哪吒,拜见女娲娘娘。愿娘娘圣寿无疆。”哪吒上前,郑重行礼。
“起来吧。”女娲声音温和,“你之所为,吾已知晓。教化人族,稳固地脉,送还河图洛书碎片,助伏羲转世,乃至于不周山崩时夺得不周山印,于封魔绝地炼化‘湮灭’魔种,修复混沌珠残……桩桩件件,皆非易事,你做得不错。更难得的是,你之心志,历经劫波,愈发坚定,道途亦渐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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