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华安仿佛一块被投入知识海洋的海绵,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磐石通过行动传授的一切。它逐渐熟悉了更多可食植物的种类,学会了通过风向和气味提前感知潜在的危险,甚至开始能模糊解读一些其他动物留下的标记所代表的含义。他的身体虽然依旧瘦小,但在相对规律的食物补充和持续行走中,似乎凝练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韧性。
然而,它始终无法逾越那道无形的鸿沟——它与磐石之间,除了单方面的模仿与学习,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磐石像一座会移动的、布满刻痕的纪念碑,沉默地矗立在他的世界里,指引方向,却拒绝回应。
这天清晨,浓重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如同乳白色的轻纱缠绕在林间。磐石的行进路线开始偏离相对平坦的谷地,向着一段怪石嶙峋、坡度陡峭的山脊延伸。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许多粗壮的藤蔓从高处垂落,如同天然的绳梯。
行走变得异常艰难。对于腿短的华安来说,每一块凸起的岩石都像是一道需要攀爬的矮墙。它手脚并用,喘着粗气,努力跟上前方那个在乱石间如履平山的庞大身影。
突然,磐石在一面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湿滑青苔的岩壁前停了下来。这面岩壁高约三四米,光滑得几乎找不到明显的落脚点,顶部则是一小片平坦的区域,连接着更上方的山林。
华安有些疑惑,不明白导师为何要带他来到这样一处“绝路”前。
就在这时,磐石动了。它没有像华安预想的那样绕路,而是径直走到了岩壁下方。它抬起头,那双似乎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睛扫视着岩壁的表面,像是在阅读一幅复杂的地图。片刻后,它选中了一条看似最不可能的路线——那里只有几处微小的岩石凸起和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
只见它后肢微屈,爆发出与其庞大身躯不相称的敏捷力量,猛地向上一窜!同时,前爪如同铁钩般骤然弹出,精准而狠辣地抠进了那道细微的岩缝之中,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碎石屑簌簌落下。它的身体如同一个充满韧性的巨大弹簧,紧紧贴附在湿滑的岩壁上,利用利爪提供的微弱支点和后肢的蹬力,配合着身体重心的微妙调整,一窜,一抠,一蹬,再调整……动作流畅而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仿佛那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它身体延伸的一部分。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座在华安眼中难以逾越的绝壁,就被磐石征服了。它沉稳地站在岩壁顶端,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下方的华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只是惯例的休息。
华安仰着头,看着高处的磐石,心中充满了震撼。它瞬间明白了这又是一堂课,一堂关于攀爬、关于征服地形的课!这片山林并非处处坦途,遇到无法绕行的悬崖、需要躲避危险时,或者寻找安全的休憩之所时,这项技能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它能学会辨别食物,也一定能学会攀爬!
它学着磐石的样子,走到岩壁前,选中了旁边一处看起来稍缓、但实际上同样湿滑的区域。它后腿用力,向上跳跃,小爪子拼命地向前伸,想要抓住什么。
“噗通!”
第一次尝试,它甚至连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找到,就直接摔了下来,圆滚滚的身体在长满青苔的地上滑出去一小段,沾了一身的泥污和碎草。
它不服气,爬起来,换了个位置,再次尝试。这一次,它的爪子勉强抠住了一处小小的凹陷,但青苔太滑,它的力量也太小,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仅仅悬挂了不到一秒,就又惨叫着摔了下来,屁股墩儿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疼得它龇牙咧嘴。
第三次,它看准了一根垂下来的藤蔓,奋力跳起抓住。藤蔓剧烈晃动,将它像个小秤砣一样甩来甩去,最终它还是没能稳住,“吧唧”一声摔在泥地里,摔得七荤八素。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换来的是满身的泥土、越来越多的擦伤,以及逐渐累积的沮丧和自我怀疑。那面岩壁在它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嘲讽的、冰冷的脸,无情地拒绝着它的努力。它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沾满泥污的小爪子,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它。攀爬,远比它想象的要难!这需要的不只是力气,更是技巧,是那种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感觉,而它完全不得要领。
它抬起头,委屈又渴望地望向顶端的磐石。磐石依旧沉默,如同亘古存在的岩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它不会鼓励,也不会指导,只会展示结果。
华安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这样蛮干。它回想起磐石刚才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慢放——它不是盲目地跳跃和乱抓,而是先观察,寻找那条看似不可能的“路”;它的爪子不是胡乱抠抓,而是精准、狠辣地嵌入那些微小的缝隙和凸起;它的身体不是僵直的,而是如同流水般紧贴岩壁,不断调整重心,利用自身的重量和摩擦力来维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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