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们亲手种的?”
“是,”石娃用力点头,“陆先生说,这些药能救人。我们……我们想救很多人。”
赵匡胤看着孩子认真的眼睛,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忽然软了一下。他拍拍石娃的头:“好孩子。这些药,我会让军中的医官来收,按市价付钱。钱……就存在劝学所,给你们买纸笔,买粮食。”
孩子们欢呼起来。陆明远眼睛有些湿润,深深一揖:“谢将军。”
“不必谢我,”赵匡胤站起身,“要谢就谢陛下。是陛下让你们有地可种,有学可上。”
送走孩子们,书房里又安静下来。赵匡胤看着那盒柴胡,许久,对卢文翰说:“从我的俸禄里,再拨五十贯给劝学所。另外……给汴梁上书,请陛下准在晋阳设官办药圃,以劝学所为首批试点。”
卢文翰一怔:“将军,这……”
“新政不能只写在纸上,”赵匡胤望着窗外,“得让百姓看得见,摸得着。药圃能产药,能救人,能养活孤儿——这就是最好的新政。”
他说完,重新走回舆图前,目光落在河北的位置上。那些复杂的权谋、危险的暗桩、血腥的厮杀,忽然都有了意义——为了这片土地上的孩子,能安心种药,安心读书,不必像他小时候那样,在乱世里挣扎求生。
窗外暮色渐起,晋阳城华灯初上。赵匡胤点亮蜡烛,继续埋首在那些密报和文书里。
烛火跳跃,将他伏案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座沉默的山。
汴梁皇宫的御书房里,柴荣正在批阅奏章。
王朴和范质侍立一旁,一个汇报河北试点进展,一个请示潞州清丈后续。柴荣听着,手中朱笔不停,在奏章上写下一个个“准”或“再议”。
“陛下,”王朴道,“真定市舶司三日后开衙,郭荣已布告全城。但据晋阳暗桩回报,郭荣似乎另有所图……”
“让他图,”柴荣头也不抬,“郭荣这种人,不给压力不会动。试点是压力,暗桩也是压力。等他动起来,咱们才能看清楚,他到底是人是鬼。”
“那潞州发还田产、限租三成之事……”
“准了,”柴荣放下笔,“但要注意,田产发还,须重新丈量,绘制鱼鳞图册,一式三份,州县、田主、朝廷各存一份。租契须有官府印鉴,有中人作保,有佃户画押——不会写名字的按手印。”
范质心中一凛。陛下这是要把每一寸土地、每一份契约,都纳入朝廷的掌控。从前那种私下交易、口头约定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另外,”柴荣又道,“潞州试点成功后,今年秋后在河南、淮南两道推行。告诉各州县主官,清丈田亩、重订租契,是头等大事。办好了,有功;办砸了……冯家父子就是前车之鉴。”
“臣遵旨。”
王朴和范质退下后,柴荣独自坐在御书房里。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巨大的舆图上,那影子覆盖了整个北方。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四月的夜风带着花香吹进来,远处宫灯点点,汴梁城在夜色中沉睡。
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三年里,他经历了高平血战、晋阳奇袭、朝堂争斗、新政推行。有时候他会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那个现代的历史研究生,还是这个时空的周世宗柴荣。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要给这个乱世,立一套新规矩。一套能让百姓活得像人,能让国家长治久安,能让文明延续下去的规矩。
这很难。难到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难到每一个决定都可能血流成河。
但他没有退路。历史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在有限的生命里,打下足够坚实的基础,让这个国家即使在他死后,也能沿着他设定的轨道走下去。
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亥时了。
柴荣关窗,回到案前。案上摊着一份他亲自起草的《显德律》总纲,才写到第三章。他提笔,蘸墨,继续写:
“第四章,田亩。凡天下之田,皆属国家,授民耕种……”
烛火摇曳,墨迹在宣纸上慢慢晕开。一个个字,一条条款,像一块块砖,正在垒砌一座前所未有的帝国大厦。
而这座大厦的根基,此刻正在真定的关卡、晋阳的药圃、潞州的田埂、沧州的渔港……在无数人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奠定。
夜还长。路还远。
但柴荣知道,他走的方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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