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正指挥着特警队员,在墓道两侧迅速拉起黄色的隔离带。
他看着这群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老学者,此刻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只觉得好笑又敬佩。
一个刚入队的小年轻凑过来,压低声音:“叶队,这帮老教授……比我们上次抓那窝毒贩还兴奋啊。”
叶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赞许。
这些人,用一辈子的执着,守着历史的根。
“叶队,主墓室的排水系统基本完好,简直是奇迹!”
一个考古队员举着手持环境探测仪,嗓门洪亮地汇报。
“西侧耳室承重墙有几道裂缝,存在坍塌风险,工程组立刻进行支撑加固!”
考古队员们背着沉重的勘探设备,像是上战场的士兵,鱼贯而入,相机快门声清脆地响成一片。
苏云站在洞口,微凉的山风吹在他脸上。
他看着那群平日里严谨沉稳的学者,此刻正围着那些尸骨和壁画手舞足蹈,激动地争论着什么。
“不对!这是南齐独有的‘三合土’!你看看这糯米浆的比例!”
“胡说,这壁画上的颜料,分明是失传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姚安明被捕前,那句带着悲凉的话。
“那些被敲成碎片,躺在博物馆恒温展柜里的瓷器,哪有在古墓里完整沉睡千年时动人?”
在姚安明的世界里。
这种刚刚破土而出,带着千年尘埃与秘密的“完整”,才是最极致的美。
他转身,走向山脚下临时搭起的一顶蓝色帐篷。
那里是临时审讯点。
姚安明安静地坐在折叠椅上,手腕上铐着冰冷的手铐。
那面被苏云夺下的青铜面具,就放在桌角。
他那张儒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法化开的疲惫与灰败。
“传国玉玺是真的。”
苏云走进去,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推到他面前。
“赵教授说,印面上的螭龙纹,是南齐皇室独有的‘游丝刻’工艺。”
“这种刻法要求工匠在一呼一吸之间完成一道刻痕,细如发丝,连绵不绝。”
“现存于各大博物馆的那些仿品,根本达不到这种鬼斧神工的工艺。”
姚安明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端起那杯热水,干裂的嘴唇碰了碰杯沿,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就知道……”
“老师当年就说过,那枚真正的玉玺,一定就藏在某座天子墓里。”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死寂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墓里的排水渠,是不是用糯米和石灰混合的灰浆砌成的?”
“还有耳室的壁画,那些颜料里,是不是掺了大量的朱砂和桐油来防腐固色?”
苏云挑了挑眉。
这些专业性极强的细节,连刚刚冲进去的赵教授都没来得及仔细勘察汇报。
姚安明对这座古墓的熟悉程度,已经超过了一个盗墓贼的范畴。
这根本就是学者级别的研究。
“你对考古的执念,比你对盗墓的执念,要深得多。”
苏云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他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来。
“我只是……”
“我只是等不及那些该死的官僚,走完他们那套繁琐又漫长的流程。”
“等他们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多少好东西就这么毁在了地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悲哀。
“我每次下去,都只拿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分给下面的人,让他们拿去换钱。”
“算是他们拿命换来的酬劳……”
“剩下的,那些真正有价值的国宝,我都用匿名的方式,送到了各大博物馆……”
姚安明抬眼,直视着苏云,那双灰败的眼睛里,此刻竟透着一股真诚。
“你不信可以去查!”
“五年前西京博物馆收到的那套战国编钟,三年前江南省博物馆收到的那件金缕玉衣……”
“还有东海市博物馆那尊通天神树……以及这些年东省各大博物馆收到的……都是我送的……
姚安明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豆大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冰冷的折叠桌面上。
此刻,他脸上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偏执都已褪去,只剩下最纯粹、最彻底的悔恨。
“我对不起老师……”
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
“他临终前……临终前还死死攥着我的手,告诉我。
考古是守护,不是掠夺。
可我……我……”
帐篷的帘子猛地被掀开,带着一阵山风。
叶安大步走进来,表情严肃,手里却拿着一叠刚刚从省厅传真过来的照片。
“省厅技术队连夜比对了你的笔记和各大博物馆的匿名捐赠入库记录。”
他将照片推到姚安明面前。
“近五年全国范围内被盗的古墓,有七十七座,都在你那本笔记里标注的‘濒危名单’上。”
照片上,是一座被炸药粗暴破坏的晚唐节度使墓,封土被掀开一个狰狞的大洞,四周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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