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磨坊的构想虽已萌芽,但将其变为现实还需时日与大量劳作。
此刻,林墨的“家园”也日趋完善,改良的暖床系统在凉夜散发着宜人的地热,水利钟滴答划分着规律的作息,物候日历指引着农时与狩猎。
然而,一种隐忧,如同热带雨林地表悄然蔓延的菌丝,正在他苦心经营的崖壁垂直菜圃中悄然显现。
那些他精心移植的、原本长势良好的可食用蕨类嫩芽和几种浆果幼苗,近来的状况令人堪忧。
叶片普遍失去了鲜活的翠绿,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机的黄绿色,边缘微微卷曲、萎蔫,即使他定期施用了从潮池收集来的、富含养分的淤泥肥料,改善效果也微乎其微,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攫取着它们的生命力。
“是养分不足?还是土壤出了问题?”
林墨蹲在菜圃前,眉头紧锁。他仔细检查土壤湿度和酸碱度,并未发现异常。
困惑中,他下意识抬头,望向菜圃上方,试图寻找其他可能性。
这一望,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原本为了给菜圃提供恰到好处的散射光而特意选择、上方本该疏朗通透的崖壁区域,不知在何时,已被茂密、粗壮、交织如网的藤蔓层层覆盖!
这些藤蔓的叶片肥大浓密,彼此纠缠,织成了一张厚实得几乎不透光的墨绿色“毯子”,严严实实地将大部分本该洒落菜圃的阳光遮挡在外!
菜圃仿佛置身于一个天然的绿色穹顶之下,陷入了光线的饥渴。
“这些‘绞杀藤’…怎么会蔓延得如此之快、如此猖獗?!”林墨心中惊愕。
这种藤蔓他再熟悉不过,其粗壮的块状根茎富含淀粉,曾是食物匮乏时期重要的救急口粮之一。
但过去,它们在营地周边区域的生长一直受到某种无形的制约,从未像现在这样,形成近乎垄断性的压倒优势。
他攀上崖壁,用石刀清理出一小片区域,发现藤蔓的主根粗壮得惊人,如同扭曲的巨蟒,深深扎入岩缝和薄土层之中,疯狂地攫取着本就不算丰沛的养分和水分。
难道是制约消失了?是什么在制约它们?
林墨猛然想起,最近几个月,在营地周边林地里,野猪那些熟悉的拱土痕迹、泥潭里的滚卧印记、以及夜间偶尔听到的哼叫声,明显变得稀少!
他设置的那些用于控制野猪数量、保护菜圃的套索和陷坑,也常常连续多日空置,一无所获。
野猪,正是这种“绞杀藤”肥嫩根茎的主要挖掘者和狂热消费者!
它们用坚硬的鼻子翻拱土地,在觅食的同时,也无情地扯断、啃食着藤蔓新生的嫩茎和块根,有效地抑制了其过度扩张。
一条清晰的、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因果链条,瞬间在林墨脑海中串联起来,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一个他此前忽略的、庞大而精密的网络:
“狩猎野猪 → 营地周边野猪数量减少 → ‘绞杀藤’失去了最主要的天敌和自然制约者 → 藤蔓凭借其强大的生命力开始疯狂生长、扩张 → 过度生长的藤蔓形成浓密冠层,遮蔽了崖壁菜圃所需的宝贵阳光 → 菜圃作物光照不足,光合作用受阻,长势衰弱,减产甚至死亡!”
他立刻扩大调查范围,沿着野猪以往经常出没翻拱的林缘地带巡查。
果然,在这些区域,“绞杀藤”如同获得了特许的绿色洪水,肆无忌惮地蔓延,不仅覆盖了崖壁,也爬满了低矮的灌木和小树,压制了其他多种低矮喜光植物的生长,使得林下植被变得单一。
而当他冒险深入岛屿西北角那片野猪活动依然频繁的原始密林区时,景象则截然不同:
那里的“绞杀藤”生长虽然依旧旺盛,但明显受到了控制,林下空间保持着较高的多样性,各种蕨类、草本植物和幼苗得以共存。
野猪为何在营地周边锐减?林墨反思自己近期的狩猎行为。
为了储备过冬的脂肪,也为了更彻底地消除野猪对营地和菜圃的潜在威胁,他在营地周边半径一公里内,设置了过多、过于高效的陷阱,狩猎强度和频率都明显超出了以往!
他以为自己精准地控制着猎杀的“量”,遵循着“取之有度”的原则,却完全忽略了自身在复杂生态链条中所占据的“生态位”,以及他所扮演的角色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他,一个拥有智慧和工具的人类,在不知不觉中,人为地、过度地削减了顶级消费者在局部地区的种群数量。
这细微的干预,如同轻轻拨动了生态网的一根丝线,却引发了意料之外的、层层扩散的震颤。
失去了主要消费者的制约,“绞杀藤”这种生长迅猛、竞争力极强的植物便失去了缰绳,开始疯狂扩张。
而其扩张的直接后果,竟是遮蔽阳光,影响了他辛苦开辟、赖以补充维生素和碳水化合物的菜圃,最终,这生态的反噬力,精准地回馈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我竟然亲手为自己制造了陷阱,毁掉了自己的菜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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