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毫无征兆的狂暴飓风,如同一个来自海洋深处的复仇巨灵,在“磐石居”的身上刻下了惨烈的一笔。
林墨蜷缩在加固过的石屋角落,听着屋外如同万千巨兽同时咆哮的风声。
屋顶精心铺设的棕榈叶被成片撕裂、卷走,如同被无形巨手撕碎的纸片。
碗口粗的树木,在他耳边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随即被连根拔起,如同稻草般被抛掷,狠狠砸在厚重的土墙上,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咸腥的海水被狂风卷起,化作狂暴的雨鞭,疯狂地抽打着紧闭的门窗,缝隙里渗入的不再是雨水,而是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海沫。
整个营地在他脚下颤抖,如同怒涛中随时会散架的一叶扁舟。
风魔肆虐了一整夜,当黎明最终降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惨淡光晕时,林墨推开几乎被杂物堵死的门,看到的是一片满目疮痍。
熏房塌了半边,里面储存的熏肉不知去向;辛苦维护的、引以为傲的垂直菜圃,被山体滑落的泥石流彻底掩埋,只剩下几片残破的绿叶在泥浆中无力地探着头;新搭建用于观测的了望台,木架扭曲变形,如同被踩碎的玩具。
他站在废墟与泥泞之中,浑身湿透,冰凉的雨水混着汗水从发梢滴落,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自然之威,再一次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感碾得粉碎,提醒着他自身在天地伟力面前的渺小与不堪一击。
“风…必须读懂风!不能永远这样被动挨打!”
一股混合着愤怒、不甘和求生欲的火焰在他胸中燃起。
他咬着牙,从倒塌的木架和湿透的杂物下,奋力翻找出他那本用防水树皮和耐潮炭笔记录的“幽影日志”。
他需要找出规律!他需要预测这该死的风暴!
日志上,除了日常的狩猎收获、种植尝试、工具改良,还有一项他从登岛第二年开始,就凭借一种模糊本能断续记录的内容:
天气,特别是风!风向、风力、持续时间,以及随之而来的降雨强度或干旱迹象。
他将所有记录着大风的日期,一一找出,对应着他自行创制的“幽影历”的年份和月份。
他摊开那张巨大的袋鼠皮地图,根据日志上标记的风向,试图在岛屿的轮廓上寻找这些狂暴气流的主要来源方向。
这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周期,才能从混乱中捕捉到那一丝可能的秩序。
一年…两年…五年…甚至更久。
林墨彻底沉浸在了这海量的、往往模糊不清的记录中。
石屋内,油灯常常亮至深夜。他蓬头垢面,手指沾满炭灰,在粗糙的树皮纸和柔软的兽皮地图上写写画画,列出繁复的对比表格,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无形的风之精灵对话。
“幽影历三年,七月…持续强劲东南风十五天,伴随特大暴雨…毁坏沿海陷阱,淹没低洼菜地…”
“幽影历五年,八月…强西北风肆虐八天,海边巨木倒伏,独木舟险些被毁…”
“幽影历七年,六月末…先是短暂东南风,随即风向骤转,被西北向飓风正面袭击!损失最为惨重,屋毁过半…”
……
突然,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林墨猛地从一堆写满符号的树皮纸中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如同发现宝藏般锐利而狂喜的光芒!
“十二年!一个循环!大致的十二年!”
经过无数次的排列、比对、否定再肯定,他发现,那些破坏性最强、足以形成毁灭性飓风的季风转换期,似乎存在着一个模糊但确实可辨的、大约十二年左右的周期!
而且,强度最大、破坏力最恐怖的飓风,往往出现在这个周期的末期,并且多发于夏末秋初!
“是了…是行星尺度的季风环流…信风带的季节性摆动与某种更长周期的震荡叠加…”
林墨结合脑海中那些早已模糊的地理与气象知识碎片,豁然开朗。
这座孤悬于大洋深处的幽影岛,并非独立的存在,它被裹挟在宏大的行星大气环流之中,它的呼吸,与遥远大陆的温度变化、海洋深处的寒暖流交汇,息息相关!
这十二年的周期虽不精确,充满了各种干扰和变数,但对他而言,这已是一个足以改变生存策略的、宝贵的规律!
有了预判,就能防御!就能在风暴来临前,为自己和营地争取宝贵的喘息之机!
林墨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充满斗志,他走出石屋,目光投向营地西侧和北侧。
那是日志和地图明确指出的、狂暴西北风来袭的主要方向。
他需要一道屏障,一道活的、能够不断生长、自我修复的绿色长城。
他开始在岛屿各处勘察,精心挑选合适的树种:
根系深广、能像巨爪般牢牢抓住土壤,木质坚韧、能抵抗狂风撕扯,枝叶茂密、能有效削减风力,并且生长相对较快的本土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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