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墨终于拖着极度疲惫、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身躯回到营地时,精神却因巨大的收获和劫后余生而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然而,然而这份丰饶,却无情暴露了他烹饪技术的滞后。
现有的陶器太有限了——几个歪斜的陶罐,几个厚薄不匀的陶碗,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每次熬炼猪油,他都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火候,生怕那些粗糙的陶器在热应力下突然开裂。
他不能再满足于那些形状歪斜、壁厚不均、只能勉强用于盛放或简单炖煮的初级陶器。他迫切需要的,是一批更坚固、更耐热、器形更符合烹饪需求的陶器——特别是更多、更好的深腹煮锅,以及专门用于熬炼油脂的宽口陶盆。
沿用已久的“石煮法”效率低下,火候难以精确控制。而他渴望的煎炒技艺,更是无从谈起。他缺少足够多、足够好的陶器,尤其是一只能够稳定承受干烧和持续高温的可靠煮锅。
此刻,将陶器升级的需求从一个“值得期待的计划”,骤然推向了“必须立刻解决的核心瓶颈”。
这意味着一场从材料基础到制作工艺的全面革新。
林默的制陶记忆可以追溯到生存初期。那时,他找到河边的黏土,随意捏制成型,晒干后便堆上柴火进行简陋的露天烧制。结果可想而知:成品粗糙、多孔、脆弱不堪。
之后的漫长岁月里,通过无数次试验,他才慢慢摸索出一些规律:选择更细腻的黏土;掺入沙粒减少收缩;延长阴干时间;建造简易土窑。他由此烧制出了用于储水、盛放食物的盆罐碗碟,虽然形态丑陋,色泽暗淡,但总算能够勉强应对日常所需。
然而此刻,标准被提高了。他需要的不仅是能盛放物品的容器,更是能在烈火中经受考验的烹饪利器。
但是合适材料的获取异常艰难,小溪下游的优质黏土,质地细腻,可塑性极强。但纯黏土收缩率过大,极易开裂。过去他一直使用细沙砾作为“羼和料”,虽有效果,却远未达到理想状态。
他必须找到更优秀的羼和料。思绪掠过潮池边那些被海浪磨蚀的贝壳碎片,想起烧制木炭后留下的草木灰。一个复杂的复合配方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基础黏土 + 细沙砾 + 贝壳粉 + 草木灰。
他制作了数十个陶土试片,每一片都采用不同的配料比例,仔细刻上标记,分批放入改良过的土窑中测试。
失败还是如往常一样如影随形。有的配方烧制后直接碎裂;有的布满蛛网般裂纹;有的虽然形态完整,但敲击时只能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表明内部结构疏松;还有的在急冷急热测试中炸裂开来。
他没有气馁,默默地记录、分析、调整。更多的贝壳粉能增加成品光泽度和硬度,但过量会使陶坯在塑形时变得酥脆。草木灰确实降低了烧结温度,但过量会影响陶器颜色和耐水性。细沙砾的比例更是至关重要。
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反复试验,他终于找到了相对理想的配比:七份纯净黏土,两份颗粒均匀的细沙砾,一份细腻如粉的贝壳粉,外加半份过筛的细草木灰。
混合均匀后的陶土呈现出独特的灰白色泽,手感细腻中带着沙砾的颗粒感,可塑性极佳,干燥过程中的收缩率明显减小。
制作带有对称耳柄的深腹煮锅,技术难度远超以往的盆罐。他采用模制与手塑相结合的方式,寻找到一块圆形河卵石作为内模,用湿润的树叶包裹防止粘连。然后将反复捶打、揉搓至均匀的陶土片包裹在石模之上,用光滑的鹅卵石内外配合,反复挤压、抹平,使坯体厚度均匀。
待锅身达到半干的“皮革硬度”状态时,他谨慎地将内部石模取出。最考验技巧的环节是制作和安装耳柄。耳柄不仅仅是提手,更是整个结构中应力最集中的部位。
他搓制了两根粗壮、形态优美的陶土条,在连接部位刻划出粗糙的毛面,涂抹上浓稠的泥浆。然后将耳柄精准地粘贴在锅身两侧对称位置,用更细腻的泥浆加固接口,反复抹平、塑形,确保结合处完美融合。
整个坯体被安置在营地最阴凉通风的角落,经历缓慢的干燥过程。林默用湿润的棕榈叶将其覆盖,每天检查坯体状态,根据情况细微调整朝向,确保水分同步蒸发。
他的土窑经过改良,成为一个小型半地下式竖窑,有了更合理的火道和烟囱结构。他将彻底干透的陶锅坯体轻轻放入窑室中央,底部用黏土支钉垫起。然后依次填入易燃的细柴、耐烧的硬木柴,最后覆盖厚实的干海草。海草燃烧时能提供富含钠盐的火焰,有助于在陶器表面形成坚硬的玻璃质釉面。
火焰最初温柔地舔舐柴薪,用温和的热力驱赶坯体中残余的水分。这个“排湿”阶段至关重要,如若升温过快,残留水分会瞬间转化为蒸汽,撑裂整个坯体。
林默彻夜守候在窑旁,根据火焰颜色和烟气状态,谨慎地添加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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