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的灼痛和溃烂如同两团永不熄灭的阴火,持续炙烤着林默的神经。
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皮肉与粗糙皮革的摩擦,带来尖锐的刺痛,迫使他以一种扭曲、蹒跚的姿势前进,速度大打折扣。
蚂蟥的恐怖经历不仅留下了身体的创伤,更在他的精神上蒙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他现在看每一片潮湿的树叶,每一根低垂的藤蔓,都仿佛隐藏着那些滑腻贪婪的生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必须尽快找到水源清洗伤口,并寻找一个相对干燥、安全的所在进行休整。溃烂在持续恶化,在这腐败滋养一切的雨林环境中,感染是比饥饿更迫近的死亡威胁。
他侧耳倾听,试图捕捉溪流或瀑布的微弱水声,但雨林用自己的喧嚣,巧妙地掩盖了特定方向的信息。
他只能凭借对地势走向那点模糊的本能判断,朝着似乎更低洼、植被也显得更加鲜亮茂密的方向挪动。
疼痛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流进他唯一能用的右眼,带来一阵涩痛,视野更加模糊。他不得不频繁停下,靠在树干上喘息,警惕地扫视周围,既要防备大型掠食者,更要提防那些无孔不入的小型。
就在一次短暂的停歇时,他的左眼余光捕捉到了一抹极其耀眼的色彩。
那是一小片林间空地,阳光奇迹般地穿透了层层树冠,形成一道粗大的光柱,正好笼罩在一棵倒伏的巨大朽木和周围几丛色彩异常鲜艳的蘑菇上。而在那道光柱下,在朽木湿润的表面和附近覆满苔藓的石块上,跳跃、栖息着十几只青蛙。
它们的体型很小,不过指甲盖大小,但它们的颜色却足以让周围一切色彩黯然失色。那是一种极其纯正、饱和度高到近乎不真实的钴蓝色,如同最纯净的晴空被切割下来,赋予了生命,在这幽暗的雨林深处灼灼燃烧。它们小巧的躯体上,似乎还点缀着细微的黑色斑点或条纹,更添一分诡谲的精致。
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林默的心脏却在看到这抹钴蓝色的瞬间,如同被冰锥刺中,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远比看到蚂蟥矩阵时更冰冷、更纯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连双腿的剧痛都在这一刻被遗忘!
在最危险的雨林中,越是色彩鲜艳、图案醒目的生物,往往意味着越致命的毒素。而钴蓝色......几乎是自然界最高级别的警告色!
毒箭蛙!
这个名字如同丧钟般在他脑海中敲响。
他记得一些零星知识:某些土着会用这种蛙的皮肤分泌物涂抹吹箭箭头,见血封喉。其毒素之猛烈,足以在极短时间内阻断神经信号,导致肌肉麻痹直至心脏停跳。无需咬伤,甚至不需要吞食,仅仅皮肤接触,就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身体保持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最细微的动作引起这些美丽死神的注意。他的右眼死死盯着那片钴蓝色的区域,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
它们数量不多,但分布散落,正好挡在了他前进的路径上,或者说,那片有阳光的空地,是他潜意识里渴望的、可以稍作休整的理想地点。
不能前进。
绝对不能!
甚至不能靠近!
空气中弥漫的水汽都可能携带了它们皮肤分泌的微量毒素?他不知道,但他不敢赌。任何侥幸心理,在这里都等于自杀。
后退?后退意味着回到刚才那片更幽深、蚂蟥可能更多的区域,而且偏离了他判断的水源方向。
唯一的选择,是绕行。远远地、极其谨慎地绕开这片死亡绽放之地。
他开始以难以置信的缓慢速度,一寸寸地向后移动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避开地上的枯枝落叶。
他的目光始终不敢离开那片钴蓝色区域,监视着任何一丝异动。直到退出二十多米,树木重新遮挡了那片空地和阳光,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他无法判断这片毒蛙的领地范围有多大,只能尽可能远地避开。他选择向右迂回,试图画一个巨大的弧形。
这过程比单纯的前进困难数倍。
他必须时刻保持最高警惕,视线不仅要寻找路径,还要不断扫视前方、左右,甚至头顶的树枝,搜寻任何一丝那不祥的钴蓝色闪光。
每一次看到颜色鲜艳的蘑菇、花朵甚至昆虫,都会让他心跳漏拍,骤然停顿,仔细辨认后才能继续挪动。
为了避开那片区域,他不得不攀爬一段湿滑的岩石坡,溃烂的双腿在用力时痛得他几乎晕厥。又不得不下到一条布满淤泥的干涸溪床,费力地拔腿前行,每一步都深陷其中。
时间在极度紧张和缓慢挪移中流逝。他只能通过树冠缝隙光线的微弱变化,模糊感觉到可能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饥饿、口渴、疼痛、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体力和意志。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对那片钴蓝色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生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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