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蛋提供的优质蛋白质和脂肪,如同久旱逢甘霖,缓慢却切实地滋养着林默枯竭的身体。虽然只有五枚,但它们带来的能量远胜于同等体积的发霉肉干或苦涩的块茎。胃里有了实实在在的暖意,思维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润滑剂,运转得更加清晰、迅捷。
他坐在火堆旁,目光落在倚靠在巨石上的那柄“石斧”上。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斧,只是一块边缘略显锋利的片岩,用粗糙的纤维绳勉强捆绑在一根歪扭的木棍上。用它来砍伐?更像是用蛮力反复砸击,十次挥砍有九次会因为捆绑松动或石片角度偏差而徒劳无功,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挖掘排水沟时那痛苦而漫长的过程,很大程度上就是拜它所赐。
制约他生存效率的最大瓶颈,就是工具的极度落后。在能量获取如此艰难的当下,每一次无效的挥砍,都是在浪费宝贵的生命能量。
他的思绪飘向了西方,飘向了那片被雷霆亲吻过的黑色矿脉,飘向了那只被磁化、固执指向西方的手表。闪电熔炼、富含金属矿物的渣块……但那些距离他还太遥远。他需要一种更现实、更易获取、却能带来跨越式提升的材料。
他想到了黑曜石。
这种火山玻璃,质地坚硬,断裂时能产生极其锋利的贝壳状断口,其锐利程度甚至超过钢铁。他早期探索时,曾在岛屿北部的一处火山岩峭壁下见过散落的黑曜石砾石。当时他苦于没有有效的采集和加工技术,只能遗憾地放弃。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有了明确的目标,有了海龟蛋带来的些许能量储备,更重要的是,他被逼到了绝境。
“北上寻找黑曜石,制作一柄真正意义上的、能够劈砍的利斧。”林墨这样想着。
这次远征的准备比探索海岸线更加充分。他烤熟了剩余的两枚海龟蛋,小心包好作为路途上的能量补充。将竹筒水袋灌满。仔细检查了左臂的固定,确保长途跋涉不会加重伤势。并将火堆打理得足以维持更长时间。
北上的路同样因洪水而陌生,但他依靠对大致方向的记忆和沿途不断留下的贝壳标记,艰难前行。脚底的伤依旧是个麻烦,北部的山路也更加崎岖。近三个小时的跋涉后,他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片峭壁。
洪水似乎冲刷掉了表层的浮土,露出了更多深黑色的玻璃质岩石。他仔细搜寻,避开那些圆滑的砾石,专门寻找那些刚刚破裂、有着尖锐锋芒的新鲜碎块。他需要的是片状、有一定厚度和长度的原材料。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筛选,他找到了三块候选者。其中一块尤其出色:长约二十公分,宽约十公分,厚处近三公分,一端已经自然断裂出锐利的刃口,通体黝黑,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玻璃特有的冷冽光泽。
就是它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珍贵的黑曜石核心,以及另外两块稍小的备用石片用软草包裹,放入背囊。返程的路,因为怀揣希望而变得轻快了些许,尽管身体依旧疲惫不堪。
回到营地,已是下午。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投入到“造斧”大业中。
这是一个需要极大耐心和精细操作的过程。黑曜石硬度极高,但也性脆。他不能像打磨普通石头那样用力敲击。他选择的是“压制剥片法”。他找到一块坚硬的鹅卵石作为“锤石”,另一块平整的砂岩作为“砧板”。将黑曜石片放在砧板上,用锤石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敲击黑曜石片的边缘。
角度、力度、落点,都必须精准控制。力量稍大,可能使整个石片彻底碎裂;角度稍有偏差,剥下的碎片会过大或过小,破坏整体形状。他全神贯注,右眼紧紧盯着敲击点,整个世界缩小到只剩下手中的锤石和那块逐渐变化的黑曜石。
叮…叮…叮…
细微而清脆的敲击声在营地中有节奏地响起。汗水顺着他的鼻尖滴落。左肩因为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酸胀疼痛,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经过数小时高度紧张的工作,黑曜石片的形状逐渐清晰:一端是预想的、更加修长而锋利的弧形刃口,另一端则被小心地敲击出粗糙的锯齿状边缘,这是为了增加与手柄捆绑时的摩擦力。主体部分也变得更薄,减轻了重量。
刃口虽然锋利,但还布满细微的锯齿和凸起,不够顺滑,会影响劈砍的流畅度和效率。他需要进一步打磨。 他找到一块质地细腻、表面平整的砂岩,蘸上清水,开始极其耐心地打磨刃口。每一个角度,每一个面,都需要数以百次计的、重复的、圆周式的摩擦。
这是一个更加枯燥、耗时的过程。手臂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砂石摩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清水混着黑曜石粉末变成灰黑色的泥浆。他必须频繁休息,以免因疲劳导致手部抖动,损坏刃口。
进展缓慢得肉眼难以察觉,但他能用手触摸感受到刃口正在变得越发平滑、锋利。那种冰冷的、毫无阻力的锐利感,让他心中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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