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
清晨五点半,东海市的天色还是一片铅灰,雨丝细密得像是从天上垂下来的银线。安全屋的通风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里有消毒水、药品和雨水混合的奇怪味道。
林自遥在病房外的小隔间里睡着了——说是睡着,其实更像昏迷。她歪在一张折叠椅上,身上盖着陆止那件沾了血和灰的西装外套陈博士坚持要消毒后才能给伤员穿,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止醒得比她早。他靠着床头,看着监护仪屏幕上平稳的曲线,感受着身体里那股陌生的温暖力量——安魂金叶的效果还在持续,像是一口温泉水在四肢百骸里缓缓流淌,修复着每一处损伤。
他能下床了。虽然腿还有点软,但扶着墙走几步没问题。
但他没动。
他在等。
等林自遥醒,等灰鸮送来最新的情报,等听潮阁那场注定不会太平的会面。
还有……等叶家下一步动作。
枕头下的终端又震动了一下。陆止不动声色地摸出来,屏幕上是加密信息,这次是陆家在京都的眼线发来的:
“叶家内部消息:家主叶镇岳今晨召集核心成员开闭门会议,内容不详。但会前,叶镇岳单独见了二房长子叶明轩,时间约二十分钟。叶明轩今年三十九岁,在家族内主管‘外部事务’,与多个国际组织关系密切。会后,叶明轩的助理预订了今天下午飞东海的航班。”
叶明轩……陆止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前世他似乎听说过,叶家有个手段狠辣的子弟,专门处理一些“不方便摆在台面上”的事。如果真是这个人来东海……
终端又震了一下,另一条信息跳出来:
“补充:叶明轩在家族内的绰号是‘清道夫’。他曾主导过三年前西疆地区某个古老教派的‘清理工作’,该教派事后从历史记录中彻底消失。谨慎。”
清道夫。
陆止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这时,隔间的门轻轻响了一声。林自遥揉着眼睛走出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脸上还有折叠椅压出的红印。
“醒了?”陆止迅速收起终端,脸上挂起那副惯常的、带点欠揍的笑容,“睡得怎么样?我看你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滚。”林自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走到病床边看了看监护仪,“你感觉怎么样?”
“能跑能跳,就是陈博士不让。”陆止活动了下肩膀,“什么时候去听潮阁?我已经开始期待那里的招牌菜了,听说他们的佛跳墙要炖三天三夜……”
“你能不能正经点?”林自遥打断他,“我们是去谈判,不是去探店。”
“谈判也得吃饭啊。”陆止理直气壮,“再说了,叶家请客,不吃白不吃。点最贵的,吃不完打包,气死他们。”
林自遥被他逗笑了,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你就一点不担心?”
“担心啊。”陆止看着她,眼神难得认真,“但我更担心你绷太紧,没见到叶家人就先把自己累垮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林自遥,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你这边。叶家再厉害,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拽走。除非他们把我弄死。”
“又胡说八道。”林自遥拍了他一下,但心里那股沉甸甸的焦虑,好像真的散了一点。
病房门被敲响。灰鸮端着两个餐盘进来——简单的白粥、水煮蛋、几样清淡小菜。
“陈博士吩咐的伤员餐。”灰鸮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另外,渡鸦先生和周墨先生在指挥室,有些新情况需要汇报。”
林自遥和陆止对视一眼,迅速吃完早餐陆止边吃边吐槽“这粥淡得能照出人影”,然后跟着灰鸮去了安全屋另一端的指挥室。
指挥室里,渡鸦、周墨和‘空’都在。巨大的显示屏被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口,有监控画面、数据分析图、还有一张……林自遥很眼熟的脸。
“这是谁?”她走近屏幕。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证件照,穿着深蓝色西装,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得像鹰。照片下面有基本信息:叶明轩,39岁,京都叶氏集团副总裁,叶氏家族理事会成员……
“叶明轩。”渡鸦调出另一份资料,“今天下午三点二十分落地东海,航班号CA1887,头等舱。接机车辆已经安排好,是东海市政府的车。入住酒店是君悦酒店的总统套房,但根据我们监听到的通讯片段,他可能不会在酒店过夜。”
“他会去哪?”陆止问。
“不确定。”周墨推了推眼镜,“但他的助理在半小时前联系了听潮阁,确认了后天中午天字一号间的预订,并特别要求——‘所有服务人员不得进入包间,监控系统需要临时关闭’。”
关闭监控?
林自遥挑眉:“这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可能。”渡鸦点头,“但更可能是……他们要展示一些不方便被记录的东西。”
“比如?”陆止问。
“比如,证明他们确实知道苏晚晴的下落。”‘空’轻声说,“或者,证明林自遥和叶家的血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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