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寂灭基座”,冰冷依旧。
但此刻,凌玥感受到的不再是绝望的囚禁感,而是一种近乎肃穆的……**临诊台前的清醒**。
那涌入意识的信息流——编号、阈值、剥离协议——每一个冰冷的词汇,都像一枚楔入她医者灵魂的银针,刺在最敏锐的穴位上,激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属于医道本身的冷怒**。
她曾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后来是执棋破局的国士。
而此刻,在这片连时间与物质都被“锈蚀”所定义的绝境里,在成为“实验体甲七十九”的判决声中——她听见了自己灵魂深处,那声属于“道”本身的清越回响。
**她,凌玥,即是医道。**
医道面前,万物平等——健康与疾病,完整与残缺,乃至……**医者与被研究者**。
“将我视为‘高价值共存态实验体’?”凌玥的意识,在那片由锈蚀、韵律与伪装构成的深层黑暗中,平静地“注视”着那仍有余温的信息流残影,“将我置于‘寂灭基座’上,如标本般观测‘锈蚀’与‘韵律’的战争,采集‘频率图谱’?”
“好。”
“那我,便以这‘标本’之身,这‘战场’之体,为你们……”
“**好好上一课。**”
“**关于‘诊断’,关于‘治疗’,关于——何为真正的‘观察’与‘干预’。”**
她的“目光”,首先落回心脏处那团微弱却顽强的“微光”,以及右臂深处那枚沉静孕育的“道种”。
先前,她将它们视为“力量”,视为“火种”,视为抵抗锈蚀、保存自我的最后防线。
此刻,她的理解,**跃迁**了。
这“微光”,这“韵律”,这“道种”……它们不是武器,甚至不是“她”的力量。
它们是**症状**。
是她这具身体,这个“共存态”本身,在遭受“锈蚀”这种宇宙级“恶疾”侵袭时,机体本能(或某种更高意志)催生出的、试图**建立新平衡的“代偿性病理产物”**。
而她之前的所有努力——测绘频率、引导韵律、滋养道种——本质上,都是在**不自知地强化这种“代偿”**,试图用新的、不稳定的“异常”,去压制旧的、更强大的“异常”。
这,是庸医的思路。
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而现在,她要换一种诊法。**
她要做的,不是继续强化“韵律”去对抗“锈蚀”。
而是……**将“锈蚀”与“韵律”,同时纳入“望闻问切”的范畴**。
将自身,这整个被囚禁的、被视为战场的“身体”,视为……**一具完整的、罹患奇症的“病体”**。
医者的第一要务,从不是战斗,而是**理解**。
理解疾病的本质,理解病体的状态,理解疾病与病体之间,那复杂、动态、互为因果的……**共生关系**。
心口的“数据接口”仍在传来冰冷而规律的“共鸣”,如同病体上被插入的、持续监测生命体征的探针。
身下基座的刻痕,持续散发着压制与锚定的“规则场”,如同固定重症患者的拘束带。
九根锁链源源注入的不同类型“锈蚀”,如同九种性质各异、却同归一源的“病原体持续输注”。
而她体内,“锈蚀”与“韵律”的对抗,以及对抗中产生的那些被称为“规则尘埃”和“道则突变信号”的副产品……便是这具“病体”最核心、最复杂的“病理反应过程”。
“原来,你们想看的,是这个。”凌玥“看”着那被持续采集、上传的“数据流”,意识中泛起一丝近乎悲悯的波澜,“想看两种截然相反的‘宇宙规则’,在一个渺小的载体内部,如何相互湮灭、渗透、突变……想看到‘战争’的微观模型,想复现‘冲突’的终极规律。”
“你们在观测‘病症’的发展。”
“却从未想过……**治疗**。”
这,便是观测者与被观测者,最本质的鸿沟。
也是……凌玥此刻,所能执掌的、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不对称优势**。
她不再需要“伪装”。
至少,不再需要那种刻意的、压抑自我的、如履薄冰的伪装。
她只需要……**做一个最纯粹的医者**。
做一个沉浸在诊断中,忘我到甚至暂时“忘记”了自身处境、自身痛苦、自身安危的……**医者**。
她开始“调整”自己的意识状态。
不是控制能量输出,不是模拟频率。
而是更深层地……**“沉浸”**。
她“放大”了后背传来的每一丝冰冷与坚硬。
她“接纳”了心口数据接口那规律却冰冷的共鸣。
她甚至,尝试着不再将九根锁链注入的“锈蚀”视为痛苦与侵蚀,而是视为……**九种持续输入的、性质明确的“病理刺激源”**。
她将自己全部的感知、全部的意识、全部的“存在”,都投入到对这具“病体”——也就是她自己——最细致入微的“内观”与“体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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