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山脉的夜,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后,重归死寂,却又处处透着暗流涌动的紧绷。
石室深处,苍玄静立于窗前,墨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青色道袍上还残留着战斗时溅上的点点黑血,被夜风一吹,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眸中翻涌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烦躁。黑暗殿主临死前的话语,如同淬了冰的针,一下下刺在他的心头,那些模糊的红色碎片,竟比苍星剑的剑气还要锋利,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穿梭,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却隐隐传来一阵空落落的钝痛。千年前的万妖山脉一战,明明是他孤身一人,手持苍星剑力战群雄,将黑暗殿主打得落荒而逃,这是刻在他记忆里的事实,容不得半点质疑。可黑暗殿主口中的“并肩之人”“桃花林约定”“星辰符文誓言”,又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他记忆深处一道从未被触碰过的缝隙,漏出些许让他心慌的微光。
他试图去捕捉那些微光,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乱的碎片——飞扬的红色衣角,带着暖意的指尖触感,还有一个模糊的女声,似乎在唤着一个他记不清的名字。这些碎片太过零碎,拼不成完整的画面,却偏生带着一种熟悉的温度,让他一贯冷硬的心,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荒谬。”苍玄低咒一声,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窗棂边的一块青石震得粉碎。碎石飞溅间,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化神期修士的威压席卷开来,让石室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他不允许自己被这些无稽之谈困扰,更不允许自己的记忆,被一个将死之人的疯言疯语动摇。
他转身走到石室中央的石台边,盘膝而坐,指尖掐诀,试图运转功法平复心绪。可灵力刚在经脉中流转一周,便猛地滞涩了一瞬,脑海中再次闪过那道红色的身影,伴随着一阵细密的头痛。苍玄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怒,他修炼千年,心境早已如同古井无波,何时竟会因为几句胡话,乱了灵力的运转?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愈发烦躁。他猛地站起身,苍星剑凭空出现在手中,剑身流转的星光,却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他抬手一剑劈出,剑气凌厉,却并未指向任何目标,只是重重地落在石室的石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石壁上瞬间出现一道深达数寸的剑痕。
“到底是什么……”苍玄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他一生桀骜,战天斗地,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那些模糊的碎片,像是附骨之疽,越是想要驱散,越是清晰。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少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是苍玄,是纵横修仙界千年的化神期修士,他的记忆,岂容他人置喙?黑暗殿主不过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想用这些话扰乱他的心神,他若是当真,才是中了对方的计。
苍玄深吸一口气,将苍星剑收了起来,再次盘膝坐下,强行摒除杂念,运转起本源功法。灵力缓缓流淌,渐渐抚平了经脉中的滞涩,可心头的那道缝隙,却始终无法愈合。
石殿外的青石台上,温漓江盘膝而坐,周身的狐火早已敛去,只留腕间的狐神玉佩,散发着淡淡的莹白光芒。她的神识,一直小心翼翼地笼罩着石室的方向,不敢靠得太近,怕被苍玄察觉,却又不敢离得太远,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当石室中传来碎石崩裂的声响时,她的心猛地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石室中那股属于苍玄的气息,忽强忽弱,带着明显的烦躁与怒意。
黑暗殿主的话,终究还是在爹爹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温漓江的心中,涌上一阵酸涩。她多想冲进石室,扑到爹爹的怀里,告诉他,那些碎片不是幻觉,那些约定不是谎言,他不是被记忆抛弃的可怜虫,他有过深爱之人,有过想要守护的家。
可她不能。
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唇,将那些话咽回肚子里。她知道,一旦她捅破这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爹爹的性情桀骜,若是知道自己被刻意隐瞒了这么重要的过往,若是知道自己遗忘了妻女,以他的骄傲,怕是会陷入更深的痛苦与自我怀疑。更何况,修仙界暗流汹涌,若是这个秘密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爹爹和她,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温漓江缓缓闭上眼,运转起九尾狐族的本源功法,试图平复心中的波澜。元婴期的灵力在体内流淌,滋养着四肢百骸,也渐渐压下了那份酸涩。她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守护爹爹,强到足以应对所有潜在的危险,强到足以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刻,护住他不受任何伤害。
“温漓姑娘。”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漓江睁开眼,看到林宸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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