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漓江从一片粘稠的黑暗中醒来,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沉入深海,意识混沌得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的小眉头微微蹙起,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仿佛还在回味着娘在耳边最后的温柔低语。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缓缓流淌进她幼小的心底,驱散了周遭无边的阴冷。
“娘……”她试探着小声唤了一句,声音软糯得像浸了蜜,带着两三岁孩童独有的懵懂与依赖。
没有回应。
回应她的,只有深渊深处钟乳石滴水的“叮咚”声,清脆却带着空寂的回响,在黑暗中一遍遍荡开。还有脑海中突然汹涌而来的传承记忆——三个爹爹的俊朗面容在眼前交替浮现,一个眉眼温润,一个剑眉星目,一个含笑带俏,还有娘含泪的眼眶,以及那句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叮嘱:“江江要勇敢,飞出深渊,找爹爹们回家。”
小奶娃下意识地攥紧了粉嫩嫩的小拳头,掌心瞬间泛起细碎的灵光,像撒了一把星星碎屑。娘留在她体内的灵力温热地在经脉中流淌,这是她在这陌生黑暗中唯一的依仗。她歪着小脑袋,努力回忆着传承记忆里爹爹们御空飞行的姿势,小手笨拙地比划着,结出歪歪扭扭的法印,奶声奶气地念动口诀:“起!”
淡金色的灵光从她脚下缓缓升起,像一朵柔软的云,托着她小小的身子离地半尺。温漓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珠里满是惊喜,小短腿还下意识地蹬了蹬。她刚想朝着记忆中深渊出口的方向飞去,突然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下方猛地传来,像是深渊底部蛰伏着一只无形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呀!”
小奶娃惊呼一声,小小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她慌忙咬紧下唇,粉嫩的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拼尽全力催动体内的灵力。脚下的灵光颤抖着,勉强稳住了下坠的趋势,却像是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那吸力越来越强,四周的气流骤然变得狂暴如刀,卷起尖锐的碎石,狠狠砸在她周身薄弱的灵光护罩上,“砰砰”的声响不绝于耳,护罩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几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更要命的是,深渊下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鸣,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金属摩擦般令人牙酸。黑暗中,一对幽绿的巨眼骤然亮起,像两盏鬼火,透着嗜血的凶光。紧接着,一条水桶粗的墨鳞巨蟒蜿蜒着从黑暗中升起,鳞片在微弱的灵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头顶的独角尖锐如锥,泛着慑人的寒光,分叉的舌头不断吞吐着,带着浓烈的腥气,直直朝着她扑了过来!
“蛇蛇!”温漓江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睫上,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娘说过,要勇敢,哭了就找不到爹爹们了。她的小手在身前快速划过,指尖凝聚出一道细如发丝的灵光箭,这是传承记忆里最基础的攻击术法,在她稚嫩的操控下,却凭着本能精准地朝着巨蟒的眼睛射了过去!
“嘶——!”
巨蟒吃痛,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撞得两侧的岩壁簌簌发抖,碎石如雨般落下。它猛地张开大口,喷出一股乌黑的毒液,那毒液落在灵光护罩上,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护罩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淡金色的光芒越发微弱。温漓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这只巨兽,转身就逃,小小的身影在狂暴的气流中跌跌撞撞,像一片随时会被吹散的叶子。
巨蟒在身后紧追不舍,粗壮的蛇尾扫过岩壁,整块整块的石头轰然坠落,好几次都擦着她的小身板砸在前方,扬起漫天灰尘。温漓江的心跳得飞快,小手紧紧攥着,灵力在体内急速消耗,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在灵光护罩即将彻底破碎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左侧岩壁上有一道狭窄的石缝,仅容得下她小小的身子通过。
没有丝毫犹豫,温漓江猛地收缩身体,像只灵活的小松鼠,顺着石缝钻了进去。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巨蟒的头颅狠狠撞在岩壁上,沉闷的震感让整个石缝都在簌簌发抖,碎石不断砸在她的小脑袋和背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石缝又窄又长,两侧的岩壁冰冷粗糙,上面布满了尖锐的石棱。温漓江只能匍匐在地上,用小手和膝盖支撑着身体往前爬,尖锐的石棱轻易就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手心和膝盖渗出鲜红的血珠,沾在泥土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血痕。她爬得很慢,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可脑海里“找到爹爹”的念头支撑着她,让她咬着牙,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
爬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渐渐透出微弱的微光,那股令人窒息的吸力也减弱了许多。温漓江心中一喜,知道离深渊出口越来越近了,手脚也多了几分力气。可就在她转过一个拐角时,一道青黑色的影子突然从石缝深处窜了出来,停在她面前不足三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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