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所及之处,那并非空无一物的墙面。
墙上密密麻麻的神经图谱,和父亲手腕上那枚“B0-1”的刺青,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同时烫在林暮澄的视网膜上。
巨大的荒谬感与冰冷的背叛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死死盯着父亲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句沙哑的“你终于……听懂铃声了”,此刻听来竟像一句淬毒的谶言。
信任的堤坝在顷刻间崩塌,但理智的弦却被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猛然绷紧。
她知道,现在不是质问或崩溃的时候。
从踏出那条排水渠开始,她就不再仅仅是林建国的女儿,她还是顾行曜布下的一枚棋子,是整个棋局中唯一的变数。
回到城郊安全屋后,她谢绝了周法医递来的热粥,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和脑海中反复回响的那段《澄音铃童谣》。
“月落乌啼霜满天……”
母亲古怪的、断续的唱腔,如同敲击在记忆深处的摩斯电码。
她闭上眼,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无声地敲击着节奏,将那段旋律逐一拆解、翻译。
`.--. .. -. --. .- -.`
`PING AN。`
平安。
不是“平安护理”,而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平安。
这不是密钥,这是警告。
林暮澄猛地睁开眼,脑中电光石火。
如果密钥是假的,那么省厅内部的那只“鬼”,必然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一环。
他需要确保所有指向“S计划”的线索,都在官方渠道内被定义为“虚假”或“误导”。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
那只曾盘旋在养鸡场上空的乌鸦,此刻正安静地栖落在对面楼顶的避雷针上,漆黑的眼珠倒映着安全屋内的灯火。
它不是来监视的,它是来待命的。
林暮澄深吸一口气,通过兽语网络连接上这只乌鸦的意识。
它的记忆简单而纯粹,大部分时间都栖息在省刑侦总队大楼顶端的旗杆上。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旗杆……角度……”林暮澄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速滑动,调出省厅大楼的卫星俯瞰图。
她让乌鸦将过去一周每日清晨的视野影像全部回传。
一张张几乎完全相同的俯瞰画面在她眼前掠过,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差异——乌鸦每日的站立点,都会有几厘米的偏移。
它在调整角度,为了躲避清晨阳光照射在某个特定位置时产生的反光。
而那个反光点,精准地对应着地下一层停车场的一个固定车位。
“把那辆车每天进出的时间,和车牌号告诉我。”她的意念冰冷而锐利。
乌鸦的记忆很快给出了答案: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车牌尾号77J,每日准时八点半入库,下午五点半离场,风雨无阻。
而那个车位,恰好是后勤装备处一位副科长的专用车位。
林暮澄立刻调出顾行曜给她的内部人员名单,找到了那个名字——张建民。
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在“安宁护理”相关的所有警用设备招标文件的经手人签名栏里,找到了这个名字。
三次。不多不少。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形成了一条完美的闭环。
她没有丝毫迟疑,将乌鸦的视野截图、车位编号、车牌号以及张建民的个人信息打包成一个加密文件,直接发送给了顾行曜。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附上了一句话。
“别信流程,信乌鸦。”
凌晨五点,省厅大楼依然灯火通明。
顾行曜看着手机上那行字,眼神冷得像冰。
他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通了技术部门的内线,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以‘反恐数据紧急备份’为由,立刻调取后勤处张建民近半年的全部通讯记录和基站定位信息,最高优先级。”
命令绕过了所有常规审批流程,直接启动了绿色通道。
周法医被他从法医中心紧急叫来,协助进行数据筛查。
不到半小时,周法医的脸色就变了:“顾队,张建民的手机在三个月内,有十九次连接过静安庄园的访客Wi-Fi热点。而且……他的通话记录里,有一个加密号码的语音特征,和苏哲那位主治心理医生的声纹,匹配度高达91%。”
更致命的证据接踵而至。
技术员在设备报废记录里发现,张建民上周刚刚申请报废了十台理由为“意外损坏”的执法记录仪。
那十个独一无二的序列号,与钟表厂火灾现场被“烧毁”的监控设备,完全重合。
就在顾行曜准备收网的同时,林暮澄的第二步计划已经启动。
“老白,”她的意念穿透水泥与钢筋,直达省厅大楼地下的管道网络,“档案室,张建民的办公桌,下面的碎纸机。我需要里面的东西,全部。”
鼠王老白没有废话。
庞大的鼠群在黑暗的通风管道内化整为零,如一股无声的黑色潮水,悄无声息地涌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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