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省刑侦总队分析室。
林暮澄坐在角落,左手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复印件,右手捏着一个肉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素菜包,一口一口,面无表情地啃着。
空气里还残留着熬夜过后的咖啡与尼古丁混合的焦躁气味,但她周围仿佛有一圈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有偶尔快速翻动纸页的指尖,泄露出一丝冰冷的锐气。
昨夜救出的三个孩子,包括小雅在内,都已第一时间被送往军区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和保护性隔离。
初步诊断结果不容乐观——长期、低频次的特定声波诱导,加上药物辅助,导致了严重的记忆紊乱和认知障碍。
她们就像被格式化后又强行写入错误程序的硬盘,修复之路漫长而艰难。
“有发现吗?”顾行曜端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走过来,自然地放在她手边,顺势抽走了她啃了一半的冷包子。
他的动作强势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
林暮澄的视线没有离开文件,只是习惯性地皱了皱鼻子,算是表达了对“抢食”行为的不满。
她指着日志上的一行记录,声音有些沙哑:“你看这里,每一次‘情感冲击测试’之后,都有一笔固定数额的巨额资金支出,收款方是一家叫做‘安宁护理’的私人高端护理机构。”
顾行曜的目光沉了下来。
“这名字……是不是太巧了点?”林暮澄终于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森然的寒意,“安抚灵魂,让其安宁?他们究竟在‘护理’什么?”
她没有等待顾行曜的回答,直接戴上蓝牙耳机,低声发出了指令:“老白,是我。查一家叫‘安宁护理’的机构,我要它名下所有护工近三个月的全部进出记录,重点盯每周三晚八点左右出发的那辆接送车。”
“吱。”耳机里传来一声沉稳的回应。
鼠王令下,三路并进。
东区地下那庞大而精密的鼠类王国,如同一台高效的战争机器,瞬间启动。
第一支由几只体型最小、动作最灵巧的幼鼠组成的斥候队,沿着城市错综复杂的排污管道,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安宁护理”位于市中心的总部大楼。
它们的目标是财务室。
碎纸机里那些看似已经化为齑粉的秘密,在它们灵敏的嗅觉和耐心中,如同最精密的拼图游戏,被一点点还原。
不到半小时,一张被刻意销毁的报销单副本,就通过鼠群的接力传递,拍成了照片发送到了林暮澄的手机上。
项目栏赫然写着——“特殊病人营养补贴”,金额高达二十万。
而审批人签名栏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字,正是市里那位主管文卫的副市长他亲弟弟的私人秘书。
第二支鼠队则更为直接,它们在周三晚上七点五十分,就已埋伏在“安宁护理”的地下车库。
当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准时驶出时,几只褐鼠如同鬼魅般攀上底盘,用一滴混杂着特殊信息素的唾液,在一个隐蔽的结构件上做好了标记。
这滴唾液,就是一个活体GPS追踪点。
当晚,车辆没有去任何医院或疗养院,而是径直驶入了城郊一处戒备森严的独栋别墅区。
当别墅车库的遥控门缓缓关闭时,一只早已待命的幼鼠趁着最后一道门缝,闪电般溜了进去,顺着墙角的通风口爬进了幽深的地下室。
下一秒,幼鼠通过项圈上的微型摄像头传回的画面,让林暮澄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那是一间比昨夜的密室更加宽敞、更加冰冷的房间。
整整一面墙,全都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监控屏幕。
而屏幕上播放的,是她过去几个月里,所有日常生活的轨迹。
她在宠物医院给小猫做手术,她在路边摊跟老板为了一块钱砍价,她抱着泡面窝在沙发里看搞笑综艺,她给楼下的流浪猫“爵士”喂食……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被精准地捕捉、记录、归类。
每一个屏幕下方,都贴着一张数据标签——“恐惧阈值:低”、“依恋反应:高”、“对甜食的偏好度:87%”、“共情能力评估:S级”……
她就像一只被放在玻璃箱里的实验白鼠,所有的情绪和行为,都被冷冰冰地量化成了数据,用来分析、利用。
顾行曜看着手机屏幕上同步过来的画面,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凝结出冰。
他没有立刻下令抓捕,直接抓人只会打草惊蛇,他要的是将这张盘根错节的网,连根拔起。
他拨通了省纪委的内线电话,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启动‘交叉核查’程序,目标,‘安宁护理’及其背后所有关联账户。对,以偷税漏税的名义,冻结稽查。”
挂断电话,他又看向周法医:“老周,你以‘不明原因聚集性流行病学调查’的名义,带队去那栋别墅‘上门采样’。记住,动静要大,姿态要足,给他们制造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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