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雨声渐密,隔绝了都市的喧嚣,只剩下引擎沉稳的呼吸和雨刷器规律的摆动。
顾行曜瞥了一眼身侧的女孩,她安静得不像话,纤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整个人仿佛被屏幕上那枚残缺的梅花图案吸走了魂魄。
“这不是装饰……这是密码。”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这满车沉寂说。
“什么密码?”顾行曜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带着他特有的、能瞬间将人拉回现实的穿透力,“一个家族印章,还能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林暮澄没有立刻回答。
她让沈墨将林家历代族老的手札档案全部调取出来,这些都是她动用家族信托权力后,从基金会尘封的保险库里扫描备份的。
她将曾祖父林蔚然的印章拓片放大,那断掉的三瓣梅花,像是某种未完成的宣告。
“我父亲的日记,从我出生起,每一页的页脚都有这个图案。”林暮澄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我一直以为,那是他随手画的,代表我们家曾经的辉煌与破碎。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错得离谱。”
她的目光在堆积如山的电子文档中飞速检索,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梅花五瓣,对应林氏五房。断掉三瓣,是除名?是背叛?不……这太明显了。”她忽然停下动作,双眼亮起一道惊人的光芒,“如果……如果这不是代表身份,而是代表顺序呢?”
她迅速将林蔚然那一脉的族谱调出,将印章图案旋转、镜像、拆分,最终,她将那两片完好的花瓣与三片断裂的花瓣分别与一个古老的星盘图对应起来。
“找到了!”她几乎是低呼出声,“这不是一个图案,这是一个索引!每一片花瓣的弧度、断口的位置,都对应着一本族老手札里的特定页码!”
在顾行曜略带惊诧的注视下,林暮澄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解码师。
她从五本看似毫不相干的、记录着鸡毛蒜皮琐事的百年手札中,精准地抽出了五个残缺的段落。
当她将这些文字按梅花花瓣的顺序重新拼凑在一起时,一段被血与墨尘封了近百年的往事,狰狞地浮现在眼前。
百年前,林家出了一位天资聪颖的少女,名为林婉卿。
她也是一位“听语者”,但她的能力比林暮澄更早觉醒,也更不受控制。
在一个祭祀大典上,她无意中从祭祀用的白鸽口中听到了族中长老调换贡品、中饱私囊的舞弊行为,并当众揭露。
此事触怒了整个长老会,他们联合起来,将她的能力构陷为“通兽妖言”,是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妖术”。
最终,年仅十七岁的林婉卿,被活生生地封入棺木,埋进了祖坟一处永不见天日的偏穴之中。
手札的最后,是其中一位良心未泯的族老,用颤抖的笔迹记录下的林婉卿临终前隔着棺木传出的最后誓言:“吾血不灭,终有后人闻万物之声,代我索债。”
林暮澄指尖抚过那行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选之人,她只是一个背负着百年血债的……讨债人。
她不是第一个听见动物说话的人,而是第一个,有机会站出来为先祖伸冤的人。
“去祖坟。”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顾行曜没有多问一个字,方向盘一转,黑色的越野车如一道利箭,撕开雨幕,朝着城市西郊的林氏墓园疾驰而去。
夜更深了,墓园里阴森寂静。
林暮澄撑着一把黑伞,站在曾祖父的墓碑前。
雨水顺着伞沿流下,在她脚边汇成细流。
她的耳机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
“王……就在……脚下……土里……冷的……”
是东区鼠王老白。
它拄着那根标志性的火柴权杖,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带领着它的子民,在地下为她指引方向。
“沈墨,启动地质雷达扫描,坐标34.5,113.8,深度五米。”林暮澄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低声道。
很快,沈墨传回了图像。
在主墓道旁侧三米的位置,雷达清晰地显示出一个长方形的非自然空腔结构,与手札中描述的“偏穴”位置完全吻合。
第二天,一份以“修缮家族墓园,加固地基防止水土流失”为名的施工许可,就摆在了顾行曜的办公桌上。
白天,施工队敲敲打打,做足了表面功夫。
而当夜幕降临,所有工人撤离后,林暮澄带着几个顾行曜找来的绝对可靠的退伍老兵,亲自开始了挖掘。
冰冷的铁锹一次次破开湿润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当挖到近五米深时,一声“咚”的闷响,铁锹的尖端触碰到了坚硬的物体。
一股混合着腐朽木料和陈年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那是一具小巧的、几乎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的薄皮木棺。
众人合力将棺盖撬开,里面却没有预想中的尸骨,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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