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沙漠之心那个温润的生命摇篮,重返幽灵沙漠灼热死寂的怀抱,巨大的反差让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沙粒滚烫,热风卷着细沙无孔不入,吸进肺里的空气干燥得仿佛能擦出火花。日头似乎永不会落下,将苍白沙海烤得一片模糊,连远处的景物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如同摇曳的鬼影。
启明根据起源之种碎片间那极其微弱的共鸣指引,以及星象与沙丘走向的艰难推算,带领队伍在无垠沙海中缓慢而坚定地向西北方向前进。阿哞沉重的脚步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旋即又被流动的沙粒掩埋。每个人都用头巾或布料尽可能包裹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疲惫而警惕的眼睛。
漫长的跋涉中,沉默是主旋律,只有风沙的呜咽和沉重的呼吸声作伴。为了对抗这令人绝望的枯燥与压抑,偶尔也会有些零星的交流。
“这鬼地方,连个沙蝎子都看不见,全是沙!”磐踢了一脚滚烫的沙子,咕哝着抱怨,“老子宁愿回去跟那沙砾巨怪再打一架,也好过在这烤箱里慢炖。”
丹坐在阿哞背上相对省力些,闻言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蝶翼蔫蔫地搭着,“真回去你跑得比沙狐还快。” 他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方领路的烬。烬的背影挺直,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旧保持着警觉和稳定的步伐。丹的耳尖微微动了动,将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藏进头巾下。
艾迪生蔫头耷脑地走在旁边,皮毛被晒得发烫,时不时发出可怜的“吧噗”声,从它特制的小水囊里吸一小口水润润嗓子,又珍惜地塞回去。
修走在队伍中段,一边留意着周围环境,一边默默关注着丹的状态。看到丹偷瞥烬又迅速移开视线的小动作,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收敛。他走过去,将手中水囊里所剩不多的水分了一些给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的艾迪生。
“谢了,修。”艾迪生感激地咕哝了一声。
赤(能量形态)如同一个淡淡的、带着暖意的影子,漂浮在修附近,她的存在似乎能稍微驱散一些沙漠的极致死寂带来的心灵寒意。
时间在沙粒的流动和脚步的重复中一点点流逝。枯燥、炎热、疲惫不断消磨着意志。就在连最坚韧的磐都开始怀疑是否只是在原地绕圈时,变化出现了。
“看!前面!那是什么?!”坐在阿哞背上视野最好的丹,突然直起身子,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手指颤抖地指向沙海天际线的某个方向。
紧接着,趴在阿哞另一个肩背位置休息的赤(能量形态)也凝神望去,发出了惊疑的声音:“绿色?是……海市蜃楼吗?”
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疲惫感瞬间被驱散大半,齐齐朝着丹所指的方向眺望。
在热浪蒸腾、景物扭曲的沙海尽头,一片模糊但确凿无疑的绿意,如同镶嵌在苍白画布上的翡翠,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那不仅仅是几点绿色,而是一小片连绵的、生机勃勃的轮廓,与周围死寂的沙漠形成刺目对比。
“绿洲?!”磐瞪大了眼睛,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
“启明!”烬立刻喊道。
启明早已调转探测方向,臂载仪器对准那片绿意,数据快速刷新。“不是幻象!确认前方存在大规模生命反应!植被密度、水元素浓度急剧升高!坐标……与起源之种碎片能量指向的偏移角在允许误差范围内!”他的电子音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起伏,“绿洲所在方向,与我们既定路线基本吻合!”
希望,如同久旱后的甘霖,瞬间浇灌了每个人干涸的心田。
“加快速度!向绿洲前进!”烬果断下令。
无需更多鼓舞,早已被沙漠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众人,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步伐陡然加快,甚至连沉重的阿哞也发出了低吼,尾部推进器喷出灼热气流,在沙地上加速前进。虽然绿洲看似不远,但在沙漠中,距离往往是欺骗眼睛的魔鬼。他们又跋涉了相当长一段距离,越过数座高大的沙丘,那抹绿意才逐渐从模糊的远景,变得清晰、具体、触手可及。
最终,当一行人翻过最后一座高大的沙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停下了脚步。
绿洲。
它静静地卧在沙海的环抱之中,像一颗被精心呵护的祖母绿宝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弯清澈得令人心颤的月牙形湖泊。湖水并非地下河或沙漠之心的乳白,而是呈现出一种通透的、带着淡淡碧绿的色泽,清晰地倒映着天空与周围植物的影子,在烈日下闪烁着细碎的钻石般光芒。湖泊边缘是细腻的金色沙滩,与外围苍白的沙漠形成温柔过渡。
围绕着湖泊,生长着茂盛而奇异的植物。最外围是成片的、高大挺拔的沙枣树和胡杨林,它们虬结的枝干诉说着与风沙抗争的岁月,树冠却撑开一片宝贵的浓荫。靠近水边,则是丛生的、叶片宽大肥厚的棕榈树和形态优美的水柳,垂下的枝条轻抚着水面。地面上,铺满了耐旱的灌木和色彩斑斓的沙漠野花,甚至还有几片开着淡紫色小花的仙人掌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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