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内的时间因安全和短暂的放松而流速变缓。修提供的抗生素和干净物资效果显着,加上丹和影的精心处理,以及队员自身顽强的生命力,恢复速度超出预期。
当夜,外面废土的风声如同怨灵的哀嚎,尖锐凄厉。更远处,各种难以名状的嚎叫、窸窣爬行声、甚至是某种沉重拖拽声此起彼伏,勾勒出一个活生生的、充满恶意的地狱图景。防爆门偶尔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但最终都沉寂下去,凸显出这处避难所的珍贵。离洞口最近的铁憨憨阿哞却睡的香甜。
洞内,篝火噼啪。没有人真正沉睡,除了依旧昏迷的启明。其他人即便是休息,也保持着战士的警觉。尤其是曜,他侧着身子,手里紧紧握着手枪,这种末世之下,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烬在深夜时分完全清醒过来,高烧退去,虽然虚弱,但意识清晰。他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尤其是那只被菌丝侵蚀的手臂。绷带下的触感依旧怪异,但疼痛减轻了,一种冰冷的麻木感取代了之前的灼痛。他靠在床头,目光锐利地扫视新环境,快速分析着修、赤和那只……巨大的、抱着狙击枪的卡皮巴拉,它正在组装可用武器,看起来十分熟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名叫静的小女孩身上。
她依旧坐在那个轮胎椅上,位置几乎没变。她不需要休息?烬注意到,在整个后半夜,当其他人都在假寐或轮流值守时,她始终保持着一种绝对的清醒。她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用那根炭笔在纸片上画画,不知疲倦。
她的安静并非孩童的天真无邪,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不安的沉寂。那双异色瞳在火光下有时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却又空无一物。
烬的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这女孩,绝不普通。她与这死寂的末世,似乎存在着某种诡谲的关联。
清晨来临,通过通风管道滤进的微光宣告着废土新一天的开始。外面的恐怖声响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压抑的、无边无际的死寂。
令人惊喜的是,启明也在晨光中呻吟一声,悠悠转醒。他虽然虚弱,但意识回归,意味着小队最重要的医疗和技术支援得以恢复。影的伤势也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整个小队的战力正在快速回升。
修看着迅速恢复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比预想的还能熬。不错,活下去的筹码又多了点。”
赤递过来一些合成的营养膏作为早餐,直言不讳:“既然都能动弹了,那就别浪费时间。今天开始搜集物资,艾迪生需要材料改装武器,我们也需要更多弹药和能源。”
她铺开那张磨损的地图,指向几个标记点:“这几个点相对安全,我们就从这条路出城。但规矩是:一起行动,听指挥,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曜点头同意:“可以。我们需要熟悉环境。”他看向烬和启明,“你们能行吗?”
烬挣扎着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那只麻木的手臂,眼神坚定:“没问题。”启明也虚弱地点了点头。
就在两队人敲定初步行动计划时,静再次吸引了烬的注意。
她似乎对大人的讨论毫无兴趣,只是低头专注于她的画。但烬敏锐地注意到,她手边多了几张新画。其中一张纸上,用粗糙线条勾勒的,赫然是一个扭曲、狰狞的类人形体——苍白、瘦长、有着夸张的黑长牙齿。
赤牙崽。
她画的是昨天攻击他们的掠食者!
而更让烬瞳孔微缩的是,在她刚刚完成的那幅画上,不再是混乱的线条,而是一片密集的、如同苍白森林般的……菌簇。那形态与他手臂上正在缓慢生长的东西惊人地相似!
静似乎察觉到烬的注视,缓缓抬起头。
那双异色的瞳孔(一蓝一黄)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地回视着他,仿佛只是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将画着菌簇的纸片折起,塞进了口袋,然后拿起炭笔,继续画下一张。
整个过程中,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烬心中的那丝不安迅速放大,几乎化为实质的寒意。这个女孩,她到底是谁?她与那诡异的菌丝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也去过菌丝森林?
他按捺下立刻询问的冲动,只是将这份沉重的疑虑深深埋进心底。
防爆门被修缓缓打开,门外是弥漫着红色尘埃的死寂世界。
休整结束。生存和探索的压力,再次笼罩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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