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严苛到近乎折磨的礼仪课程结束。
秦破军、秦执璧、秦揽星兄弟三人,几乎是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精神上的萎靡,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那位陈老先生仿佛要将他们前十几年落下的“礼”一次性补回来,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步幅,甚至呼吸的节奏都要求做到极致,稍有差池,便是引经据典的一通训斥,直戳肺管子,比单纯的体罚更让人难以承受。
秦执璧瘫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凳上,连平日里最爱的清茗入口都觉得苦涩难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秦怀瑜那张冷漠的脸。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兄弟三人在这里受这种非人的磋磨,而她,那个罪魁祸首,却能安安稳稳地待自己的院子里逍遥快活?
一股强烈的不平衡感,混合着连日积累的憋屈和怨气,在他胸中翻腾。他唤来贴身小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去,打听一下,汀兰水榭那位,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二少爷,打听过了。二小姐她……隔三差五就会轮流带着丫鬟出门,有时是夏竹,有时是秋纹。回来后,大多时候就待在书房里,像是在……看书。”
“看书?”秦执璧闻言,先是诧异,随即嘴角便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一个在乡下穷苦人家长大,连饭都吃不饱的野丫头,能认得几个字?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吧!“装模作样!”他低声嗤笑,根本不相信秦怀瑜真能看得进书。
在他想来,秦怀瑜所谓的“出门”,定然是去街市上闲逛玩乐,见识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繁华;而“看书”,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装腔作势,试图掩盖她内在的空虚和无知,维持她那可怜又可笑的尊严。
他们兄弟在这里水深火热,她却过得如此“舒坦”?这怎么可以!
秦执璧心中恶狠狠地想着。他们受的苦,遭的罪,那份被剥开脸面、重新打磨的羞耻,秦怀瑜也必须尝一尝!他不能让她独善其身。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尽管身体依旧疲惫,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径直朝着秦母所居的主院走去。
秦母见到二儿子在这个时辰过来,有些惊讶。陈老先生严苛的名声她是知道的,这几日也听闻儿子们下学后都累得够呛,她虽心疼,却也明白“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他们先前行事确实太过荒唐,受些磋磨也是应当。只是,执璧此刻不回去好生歇着,来她这里作甚?
“母亲。”秦执璧进门后,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关心妹妹”的温和笑容。
“快坐下说话,可是累着了?”秦母关切地问道。
“谢母亲关心,儿子还好。”秦执璧依言坐下,斟酌着开口,语气显得十分恳切,“母亲,儿子今日回来,想起怀瑜妹妹回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她在外面……毕竟环境不同,这高门大户的礼仪规矩,怕是还没来得及系统地学习起来。”
他顿了顿,观察着秦母的神色,继续道:“儿子听说,妹妹近来时常出门……儿子是担心,妹妹年纪小,如今又十四了,正是该仔细学规矩的时候。您看弄玉妹妹,与怀瑜妹妹年岁相仿,她的礼仪规矩便是顶顶好的,走出去谁不夸赞一声不愧是咱们秦府教出来的大家闺秀?”
他巧妙地将秦弄玉拉出来做对比,又道:“怀瑜妹妹流落在外多年,性子……难免跳脱随性些。这本是人之常情,儿子绝无嫌弃之意。只是,万一她在外言行举止稍有不合规矩之处,被外人瞧见了,难免会传出些难听的话,说我们秦家疏于管教,届时妹妹听了,心里定然不好受。”
他一副全然为妹妹着想、为家族声誉考虑的模样,最后图穷匕见:“正好,如今陈老先生就在府中,教导我们兄弟也是教导,不如让怀瑜妹妹也一同来听课?有老先生指点,妹妹定能很快适应,日后出门,也不会授人以柄,让人看轻了去。”
秦母被他这一番看似合情合理、处处为怀瑜考量的“组合拳”说得有些恍惚。她看着二儿子,他脸上那真挚的担忧不似作伪,可……她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怀瑜那孩子性子孤拐,对兄长们芥蒂甚深,让她去和他们一起学礼?这能行吗?
秦执璧看出母亲眼中的犹豫和纠结,心知还需再加一把火。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灵光一现”,补充道:“哦,对了,儿子还听说,怀瑜妹妹似乎很喜欢看书。只是……儿子担心,妹妹她或许……识字不多,又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学习。咱们府上书房什么书都有,若是妹妹愿意,儿子不才,身为举人,教导妹妹识字启蒙,也是义不容辞的。”
他将“识字不多”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直接将秦怀瑜定位成了一个需要从头学起的“文盲”,并且将自己摆在了“乐于助妹”的举人兄长位置上。
果然,秦母听到这里,心思活络了起来。她一直想拉近儿女们的关系,苦于没有机会。若是怀瑜能和哥哥们一起学习,朝夕相处,又有博学温和的二哥从旁教导识字……说不定真能缓和彼此间的僵局?而且,执璧说得也有道理,怀瑜的规矩,确实该学起来了,总不能一直让她这么野着。
她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母亲知道了。”秦母沉吟片刻,终于松口,“你且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母亲问问怀瑜的意愿再说。”
秦执璧心中冷笑,问意愿?以母亲对规矩的看重和对秦怀瑜那点微妙的愧疚,只要她开口,秦怀瑜哪有拒绝的余地?他面上却丝毫不露,恭敬地行礼:“是,儿子告退。母亲也早些歇息。”
退出主院,秦执璧回头望了一眼汀兰水榭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秦怀瑜,你想置身事外?想过清静日子?做梦!这礼仪课的“苦”,你必须一起来受!我倒要看看,你一个“目不识丁”的乡下丫头,在陈老先生那挑剔的目光和戒尺下,能装模作样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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