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离将六月六所有用来止血的废弃布条都投到了纸花上,纸花吸收后血肉又往外扩张了几分,但也只是停于此。
要依靠那些血来脱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六月六的血也渐渐止住了,没有继续的血液供应了。
情况陷入了僵局。
外围那些T细胞蠢蠢欲动,它们虎视眈眈地徘徊,消灭外来入侵者是它们的最高指令,哪怕面前有难以跨越的鸿沟,它们也会想尽办法去执行指令。
它们几次试探要进来,却都止于被灼烧的痛苦。然而,数次尝试之后,竟然被它们找到了一个残忍的办法。
T细胞中较为壮硕的几只,突然割开了族群中最瘦弱的几只同类的脖颈,将它们杀死,然后将它们的尸首甩到血肉之地中,作为垫脚石。
其他的T细胞就踩着同类的尸体,一步步靠近羌离她们。虽然血肉之地立刻高低隆起试图阻挡它们,但只能延缓它们前进的速度。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而己方毫无还手之力,羌离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割开自己的手,将鲜血滴到纸花上,她犹嫌速度不够快,忍痛拉开伤口,让血流得更多。
然而,纸花在喝到她血的瞬间,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羌离身旁的血肉地面中突然伸出两根柔软而坚韧的花藤,将她牢牢捆住。
“?!”
羌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的手就被花藤强制移动、贴在了纸花上。
与纸花接触的那一瞬间,她头晕目眩。像是有一股无法抗拒的混沌意识冲进了她的脑海之中,深深扎根于她的意识,彼此交缠,无法抗拒也无法分割。
这是那朵花的意识。
这意识没有自我,没有性格,没有任何复杂的思想。
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渴望——求生。
这朵花在疯狂渴求着生存,这朵花是这具身体最底层的求生意识。
哪怕黎心本人的意识已经消亡,在心脏的最深处、还没有完全湮灭的地方,依然存在着强烈的求生渴望。
以一朵花的形态。
羌离感到自己的生命力通过手掌被纸花源源不断的吸取,她自己的意识逐渐朦胧,好像成了这朵花的一部分。
这种吞噬并非纯然物理与生物上的吞噬,她感受到自己最底层的东西,那些构成她的数据,也在被一并吸取。所以她甚至无法抵抗,她感受到自己在化为虚无。
“离离姐!离离姐!”
她好像听到范轻柔在自己耳边着急的呼喊,但那声音越来越模糊。
羌离觉得自己像是成为了一条游鱼,通过与纸花相连的手,游入了花中。然后一直往下、往下,一直游到花的最深处,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在朝她招手,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很久。似乎她本来就属于这里。
她终于游到了光中,完全暖洋洋的、温和的光。她闭上眼。
“黎心……”
耳边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羌离重新睁开眼,她看到的不再是光了,她看见这具身体的方方面面。那些断裂的血管、破损的组织、死去的健康细胞、为所欲为的感染体,她全都尽收眼底。
她看见之前那只驻守胃部的血细胞小飞虫,因为缺乏供给已经死亡,死前还望着心脏的方向。
她看见巨噬细胞在全身游走,像清道夫一样吞噬那些死去的白色防护服的躯体。
她看见艾瑟的尸体,被那只最大的异变巨噬细胞所食。
她看见她自己,失去意识,被花藤紧紧缠绕、被纸花吞噬吸食,脸色比花还要白。她看见范轻柔惊慌失措地在一旁哭喊,看见六月六陷入昏迷,看见那些T细胞依然在前进,不肯放过她们。
羌离于是动了动手指。
最前面那些T细胞瞬间被数不胜数的血肉利刃削成碎片,极细微的碎片,像一阵血雾一样蒸发了。
她有些疑惑,又动了动手指。
于是所有的T细胞都蒸发了。
她明白了。
她……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又或是神。
“黎心……”
哪里传来持续的呼唤,声音温柔得让她想哭。
羌离寻找声音的源头,原来是在高处,最高的高处,在大脑中。
死去的大脑仍然有一块区域在活跃,是掌管记忆的区域。
有一段记忆,黎心,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好像怎么也不肯忘掉。
羌离点开记忆看了,是透过某人眼睛所看到的一段碎片:
穿着病服的年轻男子坐在病床上,手中托着一朵纸折的花,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用的还是疗养院发的纸,印着春阳疗养院的名称。
“黎心……”他露出一个微笑,将花送给眼前的人,“如果真有你说的那样的世界,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我”在回答:“……离创造出来可能还有很久哦。”
男子只是微笑:“不管多久。黎心,我等你。”
羌离如遭雷击。
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年轻男子的脸——
漂亮,苍白,病态,熟悉。
这分明就是傅之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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