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岛的夜,被暗礁道里的渔火染得细碎。
一处藏在月牙礁背后的隐蔽码头,成了舟山海域最热闹的所在——码头上的石灯被罩上蓝布,昏黄的光像瞌睡的星子,在浪尖上轻轻摇晃,映着一张张带着期待的脸。
按规矩来,一人一票,验票换盐,换银元、换药的往这边来!
帮众狗子站在一块大礁石上,压低声音喊着,手里攥着一沓蓝底黑纹的盐票,票面上印着缩小的海龙旗,右下角还盖着个小小的字印章,是林海特意让沈岫云用萝卜刻的,边缘带着天然的粗糙纹路,难辨真伪。
这是林海的主意。
上次假盐票搅得外籍盐仓鸡飞狗跳,让他灵光一闪——既然特制盐是各岛刚需,不如搞起盐票暗市,用统一印制的盐票代替实物交易,既方便携带,又能避开外籍巡逻,还能悄悄攒下银元、药品这些硬通货。
盐票的设计花了不少心思:用东极岛特有的海草纸印制,韧性强、耐潮,还带着淡淡的海腥味,外人根本仿制不来;
票面标注着,背面印着只有海龙帮和熟客才懂的暗号——一小片芦花图案,对应不同的交易时段,夜里是完整芦花,凌晨是半开芦花,错了暗号一概不交易。
林少东家,我用这袋银元换五十斤盐票!
一个穿着绸衫的宁波商贩,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怀里的布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元滚了出来,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是听老周说东极岛的盐票能换特制盐,还能在各岛流通,特意冒着风险连夜赶来的——外籍势力垄断盐道后,宁波城里的特制盐炒到了天价,手里有盐票,就等于有了赚钱的门路。
林海坐在礁石后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盏验票灯,灯光是特制的黄绿色,照在盐票的海草纸上,能看到隐藏的纤维纹路。
他接过商贩递来的银元,掂了掂分量,又让沈岫云核对数量,才示意狗子递上五十斤面额的盐票。
盐票收好,凭票在各岛秘密联络点都能换特制盐,丢了不补,伪造者按规矩办。
林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他知道,暗市要长久,规矩必须严,尤其是防伪,一旦出现假票,盐票的信誉就毁了。
商贩小心翼翼地把盐票揣进怀里,贴身藏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放心,林少东家的规矩我懂,以后还会常来,要是能多弄点盐票,我愿意加价!
话音刚落,又有一群渔户驾着小渔船赶来,为首的是衢山岛的老渔户陈老爹,他手里捧着一筐刚晒好的鱼干,还有几包自家种的草药:林小子,我用这些换二十斤盐票,家里的孙子还等着特制盐治病,岛上的草药也给你带来了,能换药就换药,不能换就抵盐票钱!
沈岫云接过鱼干和草药,仔细检查了一番——鱼干是上好的墨鱼干,草药是止血消炎的金疮药,都是岛上急需的。
她拿出记账本,飞快地记下:陈老爹,墨鱼干抵十斤盐票,草药抵五斤,再补你五斤盐票,你看对不对?
对!对!陈老爹笑得合不拢嘴,接过盐票,像捧着稀世珍宝,有了这盐票,以后就不用跑这么远来换盐了,听说枸杞岛也有联络点,太方便了!
夜色渐深,来暗市交易的人越来越多。
有带着鱼获、海带的渔户,有揣着银元、布匹的商贩,还有偷偷带着外籍物资来换盐票的投诚者——他们深知特制盐的珍贵,也知道跟着外籍势力没有好下场,宁愿冒着风险和海龙帮交易。
沈岫云负责记账、验物,手指在账本上飞快地滑动,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浪声里格外清晰。
她偶尔抬头,看向阴影里的林海,两人目光相遇,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的心思——盐票暗市不仅能攒下物资,更能悄悄联络各岛势力,让海龙帮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等等!这盐票不对劲!
突然,狗子的声音打破了热闹。
他拦住一个想浑水摸鱼的汉子,手里拿着一张伪造的盐票——纸张是普通的粗纸,海龙旗印得歪歪扭扭,字印章也模糊不清。
汉子脸色瞬间白了,想转身逃跑,却被旁边的帮众拦住,按在礁石上。
饶命!饶命啊!
汉子吓得浑身发抖,我只是想换点盐票,家里实在没盐了,不是故意伪造的!
林海站起身,走到汉子面前,拿起那张假盐票,轻轻一撕,粗纸瞬间断裂。
暗市有暗市的规矩,伪造盐票,按规矩该废了你的手。
他的声音冰冷,却没真的动手,但看你是为了家人,这次饶了你,下次再敢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汉子连连磕头道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周围的交易者们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警醒——海龙帮的规矩不是说着玩的,盐票的信誉,没人敢再质疑。
一直忙到天快亮,暗市才渐渐散去。
码头边堆起了小山似的鱼获、草药、布匹和银元,沈岫云核对着账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林海,一夜下来,换了三十块银元,二十多包金疮药,还有五匹粗布,盐票出去了两百多斤,各岛的联络点都反馈,盐票很好用,渔户们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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