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驶过鬼见愁暗礁区,水下的暗礁像蛰伏的巨兽,黑沉沉的剪影在浪里若隐若现,礁石缝里的浪花像獠牙似的翻涌。林海屏住呼吸,船桨轻轻一点,快船像条灵活的银鱼,擦着礁石边缘滑过,溅起的水花落在船板上,瞬间结成了薄冰。
他想起阿公教他的:暗礁再险,也有能过的道;人心再杂,也有能守的理。海龙帮护的不是船,是渔户;走的不是暗礁道,是人心路。
原来,《更路簿》上的每一笔,都藏着阿公的期许。那些星图、那些水道,不仅是用来避风险、运物资的,更是用来聚人心、守家园的。他之前低价卖盐、护渔船、做特制盐,走的不就是阿公说的人心路吗?
天快亮时,快船终于驶进宁波港的芦苇荡。林海的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手心磨出了血泡,嘴唇干裂起皮,可他顾不上休息,跳上岸就往老周的仓库跑。
周叔!周叔!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周刚打开仓库门,就看到林海风尘仆仆的样子,吓了一跳:林小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阿公病重,染上风寒,咳得厉害,岛上没药!林海抓住老周的胳膊,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周叔,求你了,帮我换点消炎药、退烧药,不管多少,我都用鱼干换!
老周一听,也急了:你别急,药我有!前几天刚托人弄来一批退烧药和消炎药,本来是要留着应急的,你先拿去用!
他转身跑进仓库,很快抱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几瓶退烧药、几包消炎药,还有一小瓶止咳糖浆。这些你都拿去,不够我再想办法!老周把木盒塞进林海手里,鱼干我先收下,算我欠你的,以后再说!
谢谢周叔!谢谢周叔!林海接过木盒,像捧着稀世珍宝,转身就往回跑。
老周在后面喊:路上小心!外籍士兵最近查得严,不行就等天黑再走!
来不及了!我阿公等不了!林海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钻进了芦苇荡。
快船再次起航,往东极岛的方向返回。
这次林海归心似箭,船桨划得更快,浪头在船尾激起长长的白痕,像一条通往家的路。
他把木盒紧紧抱在怀里,生怕颠坏了里面的药,心里一遍遍祈祷:阿公,你一定要撑住,我回来了。
中午时分,快船终于驶回东极岛码头。沈岫云和张叔早就等在岸边,脸上满是焦急。
林小子,怎么样?换到药了吗?张叔快步迎上来。
换到了!换到了!林海跳上岸,抱着木盒就往石屋跑,快,给阿公吃药!
石屋里,阿公的咳嗽声弱了些,却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脸色依旧蜡黄。
沈岫云赶紧烧了热水,林海小心翼翼地扶起阿公,把退烧药磨成粉,混着温水喂他喝下去。
喂完药,阿公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林海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嘴角轻轻动了动,露出一丝微弱的笑。
他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林海的手,那只手依旧冰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小海……阿公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蛛丝,却异常清晰,《更路簿》里的道,不光是海路……
林海紧紧回握着阿公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阿公的手背上:阿公,我懂了,是人心路。
阿公的眼睛亮了些,轻轻点了点头,又咳了两声,声音里带着欣慰:懂就好……守好人心,比守好暗礁道更重要……海龙帮的根,在渔户心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握着林海的手却越来越紧,像是在传递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阳光透过石屋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阿公的脸上,映着他脸上的皱纹,像刻满了岁月的智慧。
林海跪在炕边,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知道,阿公是在教他,如何做一个真正的海龙帮帮主,如何守住这片海,守住这些人。
《更路簿》记的是航线,可人心记的是情义;暗礁道能避开风浪,可人心路能聚起力量。
沈岫云和张叔站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
他们看着这祖孙俩,看着林海眼里的坚定,心里都明白,东极岛的未来,海龙帮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年轻的少年身上。
海风依旧吹着石屋的屋檐,却不再那么寒冷。
炕上的阿公渐渐睡熟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脸上的蜡黄也褪去了些许。
林海坐在炕边,紧紧握着阿公的手,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知道,阿公的病还需要慢慢调养,未来的路还会有更多的风雨。
可他不再迷茫,不再焦虑。
因为他懂了阿公的话,懂了《更路簿》的真正意义。
守住人心,就守住了一切。
他会沿着阿公指的人心路走下去,护着渔户,聚着帮众,带着海龙帮,带着东极岛,在这片多舛的海里,闯出自已的生路,守住共同的家园。
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窗户,洒在石屋的地上,像铺了一层金箔,暖融融的,带着希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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