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γ-7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能量余波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颜准瘫倒在秦子川怀中,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引导“规则稳定锚点”的反噬远超想象,不仅肉体濒临崩解,识海更是千疮百孔,“破妄之瞳”彻底沉寂,连最基本的精神力都无法凝聚。
秦子川的状况同样糟糕,旧伤崩裂,新添内伤,失血带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但他强撑着,将颜准小心地放平,从自己破损的作战服上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平台上凝结的、蕴含微弱生机的能量露珠,笨拙而仔细地擦拭着颜准嘴角和身上的血迹,试图稳住他那不断恶化的伤势。
“医疗单元情况如何?”秦子川抬头,声音沙哑地向悬浮在一旁的光之人形询问道。
“重伤员生命体征已初步稳定,但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需要更专业的医疗设备和漫长的时间恢复。”光之人形平静地回答,“他们的伤势涉及规则层面的侵蚀和灵能枯竭,γ-7的设施无法完全治愈。”
秦子川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即使他们找到了所谓的“星火哨站”,昏迷的“档案”和“刻度”也可能无法立刻醒来,甚至……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
“关于‘星火哨站’,你知道多少?”秦子川将目光投向空中那幅尚未消散的星图,那个被点亮的坐标仿佛黑暗中的灯塔。
“数据库信息有限。‘星火哨站’是古老记录中的一个代号,疑似为‘大沉寂’时期后,流亡的‘源泉遗民’或盟友建立的秘密前哨之一,主要用于监视‘边界’动向和收容幸存者。近期检测到其有加密的、非收割者模式的短波信号溢出,表明其可能仍在运作。但具体位置、规模、现状,均为未知。”光之人形毫无波澜地陈述着,“前往那里存在风险,可能遭遇幸存者,也可能……是陷阱。”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相对明确的去处。
“我们需要交通工具,还有……治疗。”秦子川看着奄奄一息的颜准和昏迷的队友,语气沉重。
“γ-7储备库中,存有一艘适用于短途星际航行的‘星梭’,能量已补充至百分之五十,可抵达‘星火哨站’坐标点。库内亦有部分基础医疗物资,可暂缓伤势。”光之人形说道,“但这是γ-7最后的机动资源。一旦取用,本前哨站将彻底进入最低功耗休眠状态,无法再提供任何援助。”
这是孤注一掷了。用掉观星台最后的家底,去搏一个未知的可能。
秦子川沉默了片刻,低头看着颜准苍白如纸的脸,又看了看被医疗单元光芒笼罩的两位战友,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带我们去储备库。”
“如您所愿。”
在光之人形的引导下,秦子川背着颜准,跟着悬浮的医疗单元,穿过几条寂静的通道,来到了一个隐藏在城市边缘结构中的小型机库。机库内停泊着一艘流线型、长度约二十米的银白色小型飞船,造型简洁优雅,表面有淡淡的能量流光转动,正是那艘“星梭”。
储备库自动打开,里面除了星梭,还有一些封装在透明晶体中的急救医疗包、高能量营养液以及几套通用的宇航服。秦子川迅速将物资搬上星梭,又将昏迷的“档案”、“刻度”和重伤的颜准妥善安置在维生舱内。
一切准备就绪,他站在星梭的舱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寂静而神秘的观星台城市。光之人形悬浮在不远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
“感谢您的援助。”秦子川郑重地说道。
“遵循既定协议。祝你们好运,溯源者及其同行者。愿星火……终成燎原之势。”光之人形的声音依旧平和,随即光芒彻底内敛,化作一个普通的光球,融入了城市的基础结构中。整个观星台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最终只剩下维持最低生命保障的微弱光芒,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秦子川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入星梭,关闭舱门。按照光之人形留下的简易操作指南,他启动了引擎。低沉的嗡鸣声中,星梭缓缓滑出机库,驶入那片银色的沙滩,然后推进器亮起蓝光,轻盈地腾空而起,向着光幕“天空”上那个标注的“星火哨站”坐标点,义无反顾地飞去。
就在星梭穿透观星台外部光幕的瞬间,颜准似乎有所感应,在深度昏迷中,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胸口的吊坠,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颜落同源的悸动,但这一次,悸动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仿佛某个重要的节点,正在遥远的地方发生着变化。
星梭进入了亚光速航行状态,舷窗外是飞速流过的、扭曲的光带。秦子川设定好自动驾驶,疲惫地坐在驾驶位上,处理着自己的伤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星图上那个闪烁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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