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灯将整个饭厅照映的如同白昼，鹿年厉那握着汤勺的手一落，发出了瓷器与银质餐具碰撞出的悦耳轻响。
站在一旁的明坊也瞪着双眸，看向了此刻正襟危坐的人。
一时之间，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寂静。
鹿知眠眨了眨眼，声音不高，带着郑重又说了一遍：“爷爷，我今天不是以家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而是以一个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向您谈一笔前景光明，潜力无限的项目，实现双向利益的生意。”
鹿年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自己的孙子身上。
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反而闪烁着一丝……饶有兴趣的光芒。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餐具，身体微微前倾，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神情，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世间极其罕见的事情般让人觉得有些荒唐。
鹿年厉总归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既然要谈生意，在谈判桌上自然有他们那一套的规矩。
他端起了桌上的青瓷茶杯，却并未立刻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拂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你知不知道，想要跟我谈生意的人，整个京城有多少？”
“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坐在这里有资格跟我谈生意？”
“你又凭什么认为你那些还没有雏形的东西能让我相信它将来的商业价值？”
“放眼望去，想要跟我谈生意的人，能从这里排到诺尔顿，他们带来的项目，哪个不是经过市场验证，利润丰厚的成熟产业？”
“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去投资你那连影都没有的虚幻？”
鹿年厉一连串淬了冰的犀利话语，精准而迅猛的袭来，不带任何铺垫，直指最核心，最脆弱的部分，仿佛他此刻面前坐着的谈判对象是久经商界的人般。
明坊眼神眨了眨看向了鹿年厉，内心暗叹：“老爷怎么还认真起来了呢。”
往常那些挤破头都想合作的商界大佬，哪个不是被他三言两语的打发了？
可今天面对小少爷，他怎么却像是面对一个真正的对手呢。
不仅拿出了正式谈判的态度，语气还如此犀利。
明坊又看了看鹿知眠。
小少爷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圈子，那些弯弯绕绕，尔虞我诈的话术更是一窍不通，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般，如何能招架的住这一番的拷问。
“凭我是你孙子！”
咳咳咳……
鹿知眠话音未落，明坊突然像是呛到般轻咳了几声。
鹿年厉端着茶盏的手也是一颤。
鹿知眠目光澄澈而坦荡，没有丝毫的躲闪，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他又不是什么那种自尊心高尚的人，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他身上鹿姓的特权了，为什么不能用。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权，就算走后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捷径吧。
就算他不利用，反正外面的人也都还是会这么认为的。
“你这臭小子，当初的志气呢！死活不愿意跟我去公司，现在怎么又想起自己姓鹿了。”
鹿知眠眉眼一挑：“爷爷这是两码事，现在我也不愿意去公司。”
“我现在跟你谈的是项目投资，你给我投资，我给你回报，就这么简单。”
鹿年厉放下手中的茶盏：“既然如此，我也要为整个公司负责，我觉得你的项目没有一点投资的价值，很大概率会出现亏损，我总有权力拒绝吧。”
鹿知眠眨了眨眼，眼眸流转看向了明坊，满脸认真的问道：“明叔，这些年公司的效益是不是不太好？”
明坊对于鹿知眠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懵：“啊？”
没等明坊回答，鹿知眠小腿处传来了一记疼痛感。
“嘶！”
鹿知眠翘起了脚，撸着自己的小腿：“爷爷，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打我啊！”
鹿年厉沉着脸，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他那根龙头拐杖。
刚刚就是用拐杖敲击着鹿知眠的腿。
鹿知眠问着问题也是有原因的，其实他在诺尔顿的项目前期投资的金额并不大，后期开发时，项目已经成熟，能进行投入阶段，到时候它的价值就由它本身说了算，或许会出现更多看好它的潜在投资者出现。
总而言之，鹿知眠想要的投资金额对于鹿家而言简直是九牛一毛。
就算是支持一下自己的孙子，说到底也无可厚非。
但是以现在鹿年厉的行为，让鹿知眠不得不担心，近几年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危机。
他对于商界一无所知，也不会刻意去关注，就算是过去三年，他每一回的来信，都是问鹿年厉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从来没有过问过公司。
自然不会知道，现在的衍昇集团已经处在了怎样的高度。
自从对赌协议赢了以后，鹿年厉亲自坐镇管理，将整个集团重新洗牌，并且调整规划了集团未来的发展趋势。
现在的衍昇集团在鹿年厉的带领下，稳坐了京城的第一企业，并且每年贡献的GDP占了总量的一半以上。
现在鹿知眠竟然担心怀疑公司的效益，这让鹿年厉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是单纯的看不上你那些东西。”
鹿年厉明说了。
鹿知眠撇了撇嘴：“你让我啃啃老不行吗？”
“不行，你从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想要不劳而获……”
鹿年厉搬来了那些大道理。
鹿知眠没招了，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不过……”
突然鹿年厉话锋一转。
鹿知眠眼眸跟着他的话语一亮。
“虽然我不想给你投资，但是你好歹是我鹿年厉的孙子，这身份还是要给你点面子的。”
鹿知眠听着这话，神色明显活络了起来。
他挺直了腰背，听着鹿年厉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可以推荐你去我多年的挚友那边，刚好她那里缺一个特助，你去面试吧。”
“面上了，算你运气好，你那投资对她来说也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想办法说服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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