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雅轩之行与那几封不卑不亢的信函,如同在冰封的湖面投下了几颗石子。涟漪虽不汹涌,却实实在在地开始向四周扩散。
数日后,先是集雅轩的宋掌柜在一次小型茶聚中,“无意”间提起碧天阁的林掌柜新得了极佳的食材,所做酱菜风味卓绝,更难得的是那份自己辟地种植、保障根本的踏实心思,言语间颇有赞赏。在座的几位清流士子,本就对近日坊间那些龌龊流言有所耳闻且不以为然,闻言更增反感,觉得那流言多半是同行嫉妒、恶意中伤。
接着,苏府那边虽无直接回应,但李管家再次来采买点心时,态度明显比之前更为熟络亲切,还提及“老爷尝了那新酱菜,说颇有田园真味,想起年轻时在乡间的光景”。这话传到一些有心人耳中,分量自然不同。
那两户收到薇薇信函的人家,也陆续有了回音。一户派了体面的仆妇来回礼,称“夫人小姐尝了点心酱菜,甚是喜爱,道是清爽宜人”,并未多言,但这份往来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态度。另一户的主人,是位致仕的御史,性子刚直,其管家来送还食盒时,竟对陈青多说了两句:“我家老爷说了,东西好坏,尝过便知;人心正邪,观其行便晓。林东家专心本业,是正理。”
这些反馈,如同点点星火,开始悄然驱散笼罩在碧天阁上空的阴霾。虽然流言尚未完全平息,但那种一面倒的污蔑势头被遏制住了。至少,在那些注重事实、有判断力的人群中,碧天阁和林薇薇的形象,开始与“踏实”、“匠心”、“清白”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店内生意也有了微妙变化。定制点心的订单慢慢恢复,一些之前观望的熟客重新登门,甚至还有新客因为听闻“自种好食材”的说法,好奇前来尝试。
锦绣斋内,孙有财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没想到,那林薇薇面对如此恶毒的人身攻击,竟没有哭哭啼啼或气急败坏,反而走出店门,用实实在在的“好食材”和“好手艺”去叩开那些清高士绅的门庭,赢得了部分关键人物的认可。这女人,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也更有手腕。
“不能让她就这么翻身!”孙有财咬牙切齿,在铺子后堂烦躁地踱步。流言的效果正在衰减,他必须再添一把火,或者……换一种方式。
“掌柜的,”心腹伙计凑上前,低声道,“咱们上次找孟公子,虽然闹了一场,但看来效果不持久。那林氏如今似乎走通了点门路,得了些体面人的青眼。硬的不行,咱们来点‘软’的?”
“软的?”孙有财皱眉。
“是啊,”伙计阴笑道,“她不是自诩食材好、手艺精吗?咱们就让她‘好’过头!我认识城东‘百味楼’的二厨,手艺不错,人也活络。咱们出点钱,让他找机会,去碧天阁买些点心酱菜,然后……”
孙有财听着伙计的计策,眯起了眼睛,脸上渐渐露出狠毒的笑意:“好!就照你说的办!这回,我要让她‘精工细作’的名声,变成‘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铁证!”
就在孙有财酝酿新阴谋的同时,碧天阁内,薇薇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漕帮的赵老板。
赵老板不是空手来的,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一口不大的樟木箱子。
“林东家,生意兴隆啊!”赵老板拱手笑道,声音洪亮。
“赵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薇薇连忙将人请进后堂看茶。对于这位重要的合作伙伴,她一向礼遇有加。
“林东家客气了。我这次来,一是为了年后漕运开春第一趟船的货单,二来嘛,”赵老板拍了拍那口樟木箱,“是给林东家送点年礼,也是谢礼。”
薇薇有些意外:“赵老板太客气了,合作本是互利,何须如此厚礼?”
“哎,林东家这话就见外了。”赵老板正色道,“你那‘便携肉脯糕’和‘雪菜肉末酱’,帮了我手下弟兄们大忙!往年这个时候,天寒地冻,船上饮食是个老大难。今年有了这些,兄弟们吃得舒坦,干活也有劲。好几个船头的老大都跟我夸,说林东家东西实在,味道好,还顶饿。这不,年前最后一趟船回来,非让我带点东西谢谢您不可。都是兄弟们跑船时顺手带的各地土产,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心意。”
薇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来自合作伙伴如此质朴而真诚的肯定,比任何虚言赞誉都更令人踏实。她郑重谢过,收下了这份情谊深厚的年礼。
“还有一事,”赵老板喝了口茶,压低了些声音,“我老赵在杭州码头混了半辈子,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些。近来……听到些关于林东家的不好听的话。”
薇薇神色微凝:“赵老板也听说了?”
“哼,那些下作手段,也就孙有财那等没出息的东西使得出来!”赵老板面露鄙夷,“林东家不必担心,我们漕帮的兄弟,还有码头、街面上不少实在的生意人,眼睛都是亮的。谁的东西好,谁的人品正,大家心里有杆秤。那些腌臜话,也就骗骗不明就里的外人。我已经跟手下几个管事的打过招呼,让他们约束弟兄,别跟着乱传,也跟相熟的铺子掌柜递了话。林东家是跟我们漕帮正经做生意的伙伴,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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