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福祥绸缎庄的“便宜货”风波,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未能如愿将碧天阁拖下水,却在薇薇心中敲响了更加急促的警钟。胡管家那看似巧合又颇为生硬的求助,让她确信,这绝非孤立事件,而是针对碧天阁的新一轮算计,且比之前的讹诈更加隐蔽阴险。
她不动声色,一方面让陈青暗中留意绸缎庄和那位“胡管家”的后续动向,另一方面则加强了店内的管理和自查,尤其是对原材料的把控和成品包装的防伪。
果然,数日后,陈青打探到一个消息:瑞福祥的钱掌柜似乎真的急于脱手那批滞销绸缎,不仅向胡管家那样的“外地客商”推销,也向清河坊其他几家可能有些闲钱的铺子透了风,价格低得确实诱人。
“东家,那批绸缎我去远远看过一眼,放在铺子后院晾晒,隔着一段距离看,光泽是差了些,但料子本身似乎还算完整。这么大的便宜……”陈青说着,看了薇薇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便咽下了后面的话。他心里也不是没动过念头,若真能以极低价格吃进,转手卖给裁缝铺或乡下小布庄,或许能赚上一笔。
薇薇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她放下手中的账本,抬眸看向陈青:“陈青,你觉得这便宜,好占吗?”
陈青愣了一下,想了想道:“若是货真,只是色泽稍差,倒也不是不能做。但就怕……”
“就怕什么?”薇薇追问。
“就怕里面还有别的毛病,或者……这本身就是个陷阱。”陈青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薇薇点点头:“你能想到这层,很好。记住,在商言商,贪图便宜本身没有错,但前提是你能看清这便宜背后的风险是否可控。钱掌柜经营绸缎庄多年,难道真找不到几个处理库存的渠道?需要如此大张旗鼓、近乎亏本地四处推销?还偏偏‘巧’到让一个来买点心的‘管家’知道,又‘巧’到让他来请我这个不懂绸缎的人‘掌眼’?”
她一连几个反问,让陈青额头微微见汗,彻底清醒过来:“东家是说,这从头到尾,可能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想引咱们上钩?”
“十之八九。”薇薇语气笃定,“若我们真贪便宜,去看了货,甚至买下了那批绸缎。后续会如何?那批绸缎若只是色泽问题还好,若是受潮严重已伤及质地,或是掺杂了更次等的料子,等我们转手或使用时发现问题,便已落人口实。到时,轻则赔本损誉,重则可能被反咬一口,说我们以次充好,欺诈顾客。别忘了,我们刚刚经历过‘肉脯讹诈’,若再出一次‘绸缎纠纷’,即便最后能澄清,碧天阁‘售卖劣质货品’的名声恐怕就洗不掉了。”
陈青听得背脊发凉,越想越觉得后怕:“好狠的计策!这是要彻底毁了咱们的招牌啊!那……咱们就这么看着?要不要揭穿他们?”
“揭穿?”薇薇冷笑一声,“我们并无证据证明这是针对我们的阴谋。钱掌柜卖他的滞销货,胡管家找他的便宜绸缎,表面上看合情合理。我们若贸然指摘,反而显得心虚刻薄,得罪钱掌柜不说,也容易打草惊蛇。”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过,我们也不能任人算计。既然对方想用‘贪便宜’这个弱点来设局,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不仅要显得对这笔‘横财’毫无兴趣,还要让这所谓的‘便宜货’,变成烫手山芋。”
她招手让陈青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陈青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连连点头。
又过了两日,关于瑞福祥有一批“极其便宜”但“可能有点小瑕疵”的上等苏绸库存的消息,在清河坊一些小商户和伙计间悄悄流传开来。不少人心动,但也都持观望态度。
这时,碧天阁的陈青在一次与相熟铺子伙计的闲聊中,“无意”间提起:“……要说那批绸缎,我们东家起初也有点心动,毕竟价格实在太低。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们想啊,瑞福祥也是老字号了,若真是普通库存,稍微降降价早就内部处理了,何至于如此着急?我听说啊,好像是年前那场连阴雨时受的潮,处理得不太妥当,怕不只是色泽问题,怕是有些地方质地都酥了,一扯就破。这种料子,谁敢要?做成了衣裳,客人一穿就破,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这话很快传开了。商人们最重信誉和实际利益,一听不只是“色泽差”,还可能“质地酥脆”、“一扯就破”,那点贪便宜的心思立刻凉了大半。毕竟,买回来若是根本不能用的废料,再便宜也是白扔钱。
与此同时,薇薇又让周娘子借着与邻近几家铺子供货妇人聊天的机会,“随口”说道:“我们东家心善,说钱掌柜也不容易,但做生意诚信为本,那批料子若真有隐患,还是该跟买家说清楚才好,免得日后纠纷。唉,也不知钱掌柜是不是被存货压得太急,有些话没来得及细说?”
这话听着是同情和提醒,实则更坐实了那批绸缎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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