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赵彤君：“最关键的是，工段的人参与了计划编制，他们觉得这是‘自己的计划’，会尽全力去完成。就算遇到突发情况，他们也不会怨天尤人，而是主动想办法解决。那时候我不仅没累死，反而有时间学习研究，不到一年就评上了业务能手、革新能手。赵主任，你琢磨琢磨，咱们现在的模型，是不是少了‘让一线参与’这一步？”
赵彤君皱着眉，手指在桌上轻轻划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上次工程公司的张经理找我，说模型里的安全考核指标太严，他们现场的安全设施已经达标了，再加设防护栏会增加成本，我当时没当回事，说这是上级要求，必须执行。现在想想，我根本没去现场看，也没问他们的实际困难，确实太武断了。”
“不止是安全指标。”李淑兰补充道，“我昨天跟工程公司的成本员聊，他们说模型里的班组考核指标要求每天浇筑10立方米混凝土，可他们现场场地小，搅拌车进不去，最多只能完成7立方米。指标完不成，奖金被扣，工人意见大得很，能不怨咱们吗？”
陈继忠也红着脸承认：“我昨天在走廊里听见工程公司的人说，咱们企管办是‘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决策’。上次搞模型应用竞赛，要求他们提交案例，他们说现场根本用不上模型，只能编假案例应付，还说这竞赛是‘形式主义’……”
仰琪钧越听脸色越凝重，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他放下杯子，语气坚定：“看来问题不是咱们不够努力，而是工作方法错了。咱们把‘自上而下’的计划，搞成了‘自说自话’的模型，既没调研现场，也没让一线参与，模型脱离实际，推行起来自然处处碰壁。现在必须改，就按老考说的‘三下三上’来——先下去调研，再上来调整，再下去征求意见，再上来优化，最后下去落实，上来反馈。”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忙碌的工程车，继续说：“第一步，明天开始，企管办所有人都下去，老考带管理科去工程公司现场，跟一线工人、班组长聊天，把材料损耗、作业流程、人员配备的实际情况摸清楚；李淑兰跟财务处对接，根据现场数据调整成本定额；邹金善去跟施工处、质量检查处沟通，一起给工程公司做培训，教他们怎么用模型；赵彤君负责收集职能处室的意见，看看他们在配合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
“第二步，建立反馈机制。在每个工程公司设一个联络点，让他们有问题能随时找到咱们，咱们24小时内必须回应。不能再让他们觉得咱们是‘甩手掌柜’，要让他们知道，咱们是跟他们一起解决问题的。”
“第三步，调整模型。把调研来的实际情况、一线员工的意见、处室的建议都融进去，删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指标，补充现场能落地的流程。咱们搞模型的目的，不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是为了帮工程公司提高效率、降低成本，要是反着来，那模型就成了‘绊脚石’。”
仰琪钧说完，看向所有人：“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赵彤君攥了攥拳头：“仰主任，我明天就去SGS工程公司，跟张经理好好聊聊，把安全指标的问题解决了！”
考绿君子也点头：“我带管理科的人去3号楼现场，跟班组长一起算钢材损耗，肯定能找到既符合标准又贴合实际的方案。”
“财务处那边我去沟通！”李淑兰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保证让成本定额更合理，不让工程公司再吃哑巴亏。”
仰琪钧看着眼前这群干劲十足的下属，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办公室染成了暖黄色。“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行动。记住，咱们的目标不是搞出一个好看的模型，是让模型真正帮到大家，是把企业升级的工作干成。只要咱们跟工程公司、跟处室一条心，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家纷纷起身走出办公室，考绿君子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仰琪钧桌上的模型手册，手册封面的“先进管理模型”几个字在夕阳下格外显眼。他笑了笑，转身关上了门——好看的模型固然重要，但能落地的管理，才是真本事。
第二天一早，企管办的人就分头下了现场。考绿君子带着管理科的科员来到3号楼工地时，工程公司的项目经理王磊正对着钢筋堆发愁。看到考绿君子，王磊先是愣了愣，随即苦笑着迎上来：“考科长，你们怎么来了？是来督查损耗率的？”
“不是督察，是来跟你们一起算账的。”考绿君子拍了拍王磊的肩膀，指了指钢筋堆，“走，跟我说说，这钢筋损耗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磊眼睛一亮，立刻拉着考绿君子走到钢筋加工区：“考科长你看，模型里说每吨钢筋损耗1.5%，可现场要弯弧、要搭接，尤其是柱子的钢筋，弯弧半径得够，搭接长度也不能少，这些都得耗料。还有，钢筋切割的时候会有料头，太短的料头用不了，只能当废钢卖，这损耗就上去了。我们也想降损耗，可没找到好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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