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羊科长的惊呼几乎破了音，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那张脸刹那涨得通红，随即又褪成惨白，眼球不可思议地突出看着考绿君子：“你当自己是哪吒闹海有三头六臂？还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会七十二般变化？”他声音尖厉，目光像淬毒的冰棱，狠狠剐向考绿君子，“全科一个多月啃不下的硬骨头，你一个人十五天啃完？拍胸脯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保不住工程后墙，那是严重的政治责任！不是你一个肩膀上扛得起的！程总担不起，我更担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脸上。但那股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当作废物的憋屈感，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熔岩，在胸腔里奔腾咆哮，终于冲破了一切权衡和恐惧。
“审方案，本来就是工程师分内之事！”考绿君子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羊科长的尖啸，“方案质量出问题，工期因此延误，责任——”考绿君子目光扫过技术科里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最后钉回羊科长那张扭曲的面孔上，“由我考绿君子一力承担！”
话音落下，四周死一般寂静，连翻动纸张的窸窣声都消失了。只有老吊扇在头顶徒劳地搅动着浑浊的空气。
“好！好！好！”羊科长连喊三声，一声比一声高亢尖利，脸上挤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像枯树上突然绽开的毒花。他双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嗡嗡作响，锐利的目光刀一样划过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吧？考工！考绿君子工程师！亲口说了——他负责！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大家伙儿！这份担当，真是感天动地啊！”
豪言壮语出口的刹那，一股寒气却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背包袱了！沉重的懊悔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没顶。小考啊小考！你这逞的什么能？技术科十几个脑袋一个月都没啃下来的硬骨头，你一个新来的、连门往哪边开都摸不清的生瓜蛋子，凭什么就敢拍这个胸脯？鼻孔里插两根葱，你真把自己当大象了？这下好了，不但把羊科长彻底钉死在对立面，更是把整个技术科的人都得罪光了！这口顶天的黑锅，沉得能压塌脊梁骨，你扛得住吗？啃得动吗？
冷汗无声地浸透后背。办公室里无数道眼神灼烧着我的皮肤——震惊的、嘲弄的、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的……
羊科长脸上那抹毒笑倏然加深，冷得瘆人。
那笑容，仿佛无声的宣告——
绞索，已然收紧。
后事如何，请看《【04】经理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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