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冰冷而光滑的星星荧光棒,静静地躺在林辰的掌心,透明的淡蓝色材质在远处摊位的彩灯和城市霓虹的映照下,折射出微弱而纯净的光泽。它很小,很轻,与摊位上那些庞大、色彩鲜艳的毛绒玩偶相比,几乎微不足道,甚至显得有些廉价。
然而,林辰却低着头,浅棕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它,仿佛掌心中托着的不是一件简陋的赠品,而是什么需要精密解析的未知元件。
「我的小星星」。
萧烬那个脱口而出的、亲昵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称呼,仿佛还萦绕在耳机之外的空隙里,与夜市残留的喧嚣背景音混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化学反应,让林辰的耳根持续散发着不易察觉的热度。
他无法准确界定这种陌生的感觉。不是以往那种被冒犯、被侵入私人领域时产生的尖锐排斥,也并非纯粹的困惑。那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细微却持续扩散的涟漪,扰乱了他惯常的、井然有序的内心水域。他不明白萧烬为何要这样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像处理无用数据那样,立刻将这个奇怪的称谓从感知范围内清除。
摊主已经不再注意他,低头继续刷着手机,显然对这个只赢得了最低档奖品、并且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年轻客人失去了兴趣。周围的嘈杂声似乎也渐渐被林辰重新建立起的心理屏障过滤掉一部分,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具有刚才那般毁灭性的冲击力。
「……走了。」林辰在脑中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这意念却清晰地传递了出去。他需要离开这里,需要回到熟悉的、可控的环境中去消化这接连不断的“意外”——从被迫下车参与游戏,到意外的命中,再到这个小小的战利品,以及那个更难以解析的“称呼”。
「啊?哦,好,回家!」萧烬的声音立刻回应,语调似乎也从刚才那片刻的、因失言而产生的凝滞中恢复过来,重新变得轻快而活跃,甚至那电子合成音里都透着一股心满意足的劲儿,「今晚收获颇丰!不仅检验了你的射击天赋,还赢得了……呃,一颗非常具有战略意义的星星!」他试图用夸张的语气将刚才那瞬间的微妙尴尬掩盖过去。
林辰没有再回应,只是默默地将那颗小星星握紧在手心,冰冷的塑料触感渐渐被他的体温焐热。他拉低了帽檐,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射击游戏摊,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去。
回程的公交车似乎比来时更加空旷。林辰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再次将自己与车厢内寥寥无几的其他乘客隔离开。窗外,城市的夜景流淌而过,光怪陆离,却因为隔着一层玻璃和距离,变得不再具有直接的威胁。
他摊开手掌,那颗星星荧光棒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其实这玩意儿得在暗处才好看,」萧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语气自然了许多,带着一点科普的意味,「里面那种化学物质,掰断了混合在一起,就会发光,通常是绿色的,不过你这颗是蓝色的,比较少见。」
林辰依言,轻轻尝试着弯曲了一下荧光棒的主体部分,果然听到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啪”的一声脆响。随即,一抹柔和而明亮的蓝色光芒,瞬间从他指缝间流淌出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是一种冷调子的、纯净的蓝,如同凝结的星光,静静地在他掌心闪耀,将他苍白的手指和掌心细腻的纹路都晕染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光晕。在这昏暗的车厢内,这小小的、自成一体的光源,仿佛将周围的一切嘈杂和混乱都隔绝了出去,创造出了一个只属于它的、安静而璀璨的微小宇宙。
林辰的瞳孔微微放大,清晰地倒映着这抹幽蓝的星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新奇光芒,在他浅棕色的眼底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那蓝光便从他指缝间漏出,如同握住了了一小片活的星空。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比那些大玩偶有意思多了?」萧烬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得意,仿佛这光芒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奇迹,「我就觉得它很配你。安静,但是有自己的光。」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林辰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车窗外。车窗玻璃上,隐约映出他自己的脸庞,以及他掌心中那团温柔的蓝色光晕。光影交织,模糊了内外世界的界限。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内只有引擎的低鸣和报站声。掌心的星光持续散发着光亮,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在两人之间弥漫。刚才射击游戏带来的微小兴奋和那个称呼引发的细微波澜,似乎都在这静谧的蓝光中渐渐沉淀下来。
忽然,萧烬像是被这宁静的氛围勾起了什么,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兴奋雀跃或小心翼翼的模式,而是陷入了一种温暖而悠远的回忆之中,电子合成音也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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