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的临时审讯室内,弥漫着血腥与汗水的浑浊气味。两盏汽灯挂在低矮的房梁上,将王铁柱和王辉的身影放大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也照亮了地上两名被俘特高课成员惨白扭曲的脸。他们已经受了重伤,气息奄奄,但眼神里依然残留着凶狠与顽固。
王铁柱蹲下身,用沾着沙土的大手捏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声音低沉得像是在矿洞深处回响:“说,你们在矿里,还藏着谁?那个接头的人,代号是不是‘毒株’?在哪?”
那名俘虏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怨毒,闭口不言。
旁边的王辉没有多话,只是从火盆里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细铁钎,缓缓靠近另一名俘虏裸露的伤口附近。炙热的气息迫近皮肤,那名俘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恐惧终于压过了顽固。
“我说……我说……”他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有内应……代号‘雪菊’……不,是‘毒株’……在……在学校……教书的……”
王铁柱和王辉对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王辉立刻追问:“具体是谁?名字?外貌特征?”
“不……不知道真名……只知道是去年……跟着移民船来的……男的……三十岁左右……戴眼镜……教……教算术的……”俘虏说完,仿佛耗尽了最后力气,头一歪晕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矿区小学那间单人宿舍内。“毒株”——化名陈文彬的算术老师,正迅速而无声地收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几件换洗衣物,一些智利比索和美元,一张伪造的身份证件,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还有那支始终没有用上的信号器。他的动作稳定,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镜片后闪烁不定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两个蠢货!莽夫!”他心中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佐藤和大佐,“擅自提前行动,打草惊蛇!大佐阁下的命令明明是静默潜伏,等待关键时机,搜集核心情报!他们倒好,急着立功,结果一头撞进人家布置好的口袋里!现在好了,他们被抓,我必然暴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窗外的矿区似乎恢复了平静,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护卫队的搜查和内部排查很快就会到来,也许已经开始。他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提前启动撤离计划风险极大,且意味着长久潜伏的心血付诸东流,但总比被瓮中捉鳖强。
他将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然后拉开门,走向校长办公室。几分钟后,他以“需要去镇上购买一些特殊的教学用具和参考书,明天上课急用”为由,顺利拿到了外出的批条。他态度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教师特有的书卷气和急切,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走出校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这片他潜伏了近一年的地方。整齐的校舍,奔跑嬉笑的孩子(其中一些他甚至还颇为喜欢),远处高炉冒出的滚滚浓烟……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帝国的任务高于一切,个人的情感必须扼杀。他紧了紧手中的提包,迈步走向通往矿区外公路的小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下午略显炽热的阳光和飞扬的尘土中。
就在“陈文彬”离开后约一个多小时,朱琳带着杨队长和十余名精锐护卫队员,匆匆赶到了小学。她面色冷峻,直接找到了校长。
“把所有教师,特别是去年随移民船来的、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男教师,立刻集合。”朱琳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校长虽不明所以,但感受到气氛的凝重,立刻照办。很快,教师们被集合到一间教室。朱琳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面孔。戴眼镜的男教师有好几位,但符合“去年移民而来”这个条件的……
“陈文彬老师呢?”校长清点人数后,疑惑地问道。
一个坐在前排的小男孩,正是朱琳曾资助过的孤儿之一,怯生生地举起手:“老板……陈老师下午说他要去镇上买很重要的教具,很着急,已经走啦。”
朱琳心中一凛:“走了多久?具体去哪里买?说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走了好一会儿了……没说具体去哪家店,就说去镇上。”
“立刻封锁矿区所有出入口!严查所有外出人员和车辆!重点盘查独自一人、携带行李、前往镇子方向的!”朱琳当机立断,命令杨队长。
她意识到,“毒株”很可能已经察觉危险,提前跑路了。而且,他选择步行离开矿区,而非乘坐矿区的交通工具,显然是为了避免在出入口被轻易拦截,也说明可能有外界的接应点在等待他。
“不能让他跑了!他掌握的内部情况太多!”朱琳眼中寒光一闪,“杨队长,立刻调集十辆卡车,挑选五十名最得力的队员,全部携带武器,跟我追!他步行,就算有接应,也跑不出多远!王辉副队长留守,加强警戒,防止调虎离山!”
“是!”杨队长轰然应诺,转身飞奔而去。
矿区如今运输铜锭的卡车队伍已然颇具规模,杨队长很快调集了十辆空载的福特卡车。引擎轰鸣声中,朱琳跳上领头卡车的副驾驶座,背着她那支毛瑟98k步枪。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员迅速登上车厢,车队如同一条钢铁长龙,沿着从矿区通往港口的硬化公路疾驰而去,卷起滚滚烟尘。朱琳判断,“毒株”要彻底逃离,最可能的方向是去港口设法乘船离开,而接应点很可能设在路上某个便于隐藏车辆和人员的岔路或废弃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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