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着从黄家“借”来的粮食和些许财物,队伍连夜撤离了那个充满血腥与哭笑的村庄。朱琳命令急行军,必须在黄家覆灭的消息彻底传开、引来可能的报复或觊觎前,远离那片是非之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已走出二十多里山路。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朱琳才下令短暂休整。人们顾不上疲惫,争分夺秒地埋锅造饭,用新得的粮食熬煮浓稠的米粥,混合着沿途采摘的野菜。食物的香气驱散了夜的寒冷和连番厮杀的紧张,许多人捧着热乎乎的粥碗,才感觉真正活了过来。
然而,当第一缕天光照亮山坳,队伍正准备再次开拔时,前方的山口处却出现了一群人。
不是追兵,也不是土匪。是十多个衣衫陈旧但浆洗得干净、面容憔悴却带着决绝神情的妇女,每个人身边或怀里都带着一两个年幼的孩子。她们互相搀扶着,堵在了队伍前进的路上。
为首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见到朱琳走来,立刻领着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却清晰:“女菩萨!求您收下我们吧!带我们走!我们……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
妇女们也跟着磕头,孩子们受到惊吓,哇哇哭了起来。
朱琳眉头微蹙,正要询问,身后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只见村里那位须发皆白、曾被朱琳在黄家大院询问过的老人,在一个半大孙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赶了上来。
“姑娘!朱姑娘!请留步!”老人气喘吁吁,对着朱琳拱手作揖。
朱琳扶住老人:“老人家,您怎么来了?这些人是?”
老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妇女们,浑浊的老眼泛起泪光,长叹一声:“唉!造孽啊!都是那该死的黄扒皮造的孽!”
在老人断断续续、夹杂着愤怒与悲悯的讲述中,黄家另一段令人发指的罪恶被揭开。
原来,黄地主早年妻子病逝后,便越发肆无忌惮。他不仅贪财好货,更是个色中饿鬼。村里稍有姿色的妇人,若丈夫无权无势,便难逃他的魔爪。威逼利诱、巧取豪夺、甚至直接害死其夫再行霸占,手段层出不穷。眼前这十多个妇人,她们的丈夫或死于黄家父子之手,或被逼远走他乡杳无音讯,她们自己则被黄家父子或强行掳去凌辱,或被逼无奈做了暗地里的“相好”,受尽屈辱。
“她们有些是趁黄家不备逃出来的,有些是黄家玩腻了赶出来的……可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们是黄家的人?就算逃出来,也受尽白眼唾骂,娘家不敢回,做工没人要,带着孩子,只能东躲西藏,靠挖野菜、接点最脏最累的活计勉强吊着一口气。”老人抹着眼泪,“老汉我知道,黄家父子死了,她们本该解脱……可,可那黄扒皮还有个亲弟弟,在县城里当县长啊!”
老人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那黄县长,比他哥更阴狠,更好面子!他若知道兄长家业被毁、侄子身死,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必定派人来查,这些苦命的女人和孩子,第一个就要遭殃!不是被灭口,就是被抢去继续受罪!老汉我昨夜思来想去,只有跟着你们走,远离此地,或许还有条活路啊!是我叫孙子连夜去把她们找来的!”
老人说完,对着朱琳深深一躬:“姑娘,你们是好人,是侠客!老汉我厚着脸皮,求您发发慈悲,带上她们吧!给这些苦命人一条生路!”
跪在地上的妇人们早已泣不成声,只是不住地磕头,额头沾满了泥土。
朱琳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队伍已经两百多人,负担极重,再带上这十多个妇孺,行进速度会更慢,食物压力会更大。而且,她们身份敏感,带着她们,等于带着一个可能引爆的隐患——那位黄县长。
刘军、秦川等人也面露难色,看向朱琳。
李燕紧紧抓着朱琳的手,大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些阿姨和孩子们的同情。
朱琳的目光扫过那些妇人饱经风霜却依旧残存着求生渴望的脸,扫过她们怀中懵懂无知、却注定命运多舛的孩子。她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初看到的惨状,想起了秦川的姐姐,想起了许多倒在路边无人问津的妇孺。
“火种”的意义,如果仅仅是让自己和少数人活下去,那这簇火,未免太微弱了些。
“都起来吧。”朱琳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愿意跟着我们走的,就跟着。丑话说在前头,路上很苦,很危险,粮食要自己挣,规矩要一起守。跟不上、受不了的,随时可以离开,但别后悔。”
妇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片刻,才爆发出压抑的哭声和感激声,连连磕头:“谢谢恩人!谢谢女菩萨!我们不怕苦!我们能干活!一定守规矩!”
朱琳挥挥手,示意刘军和秦川去安排她们并入队伍。她走到老人面前,从怀里拿出两块银元(从黄家缴获的),塞到老人手里:“老人家,谢谢您仗义执言。这点钱,您留着傍身。黄家倒了,村里或许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您多保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