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萧母先打破了沉默,“松啊,你是不是听错了?这年头谁家体面些的,彩礼给过去,是有陪嫁的呀!小眉家要是真要这么多,难不成会陪辆自行车?”
这话一出,堂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白江河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没说话,眼睛却瞟向了白松。
白江河他看着白松,眉头还是没舒展:“明天你去趟小眉家,好好了解清楚,到底是啥意思。”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不屑,“再说了,就算真有谁家肯给‘三转一响’加八十八块八毛八的礼金,那也是娶媳妇的人家有问题
——要么是男方身体有残缺,要么是家里实在没人,才肯当这个冤大头。
你白松,身体健康,四肢健全,还是钢铁厂的正式工人,哪点差了?犯不着上赶着给人当冤大头!”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白松心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父亲严肃的脸,看着萧母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弟弟白杨一脸“哥你可别傻”的表情,
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闷头咬了口馒头,白面馒头的甜味,在嘴里却变成了苦的。
萧知念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
白杨一溜烟跑出去了,萧母赵云收拾碗筷去了灶房,白江河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卷是自己用烟丝卷的,呛人的烟味混着晚风飘进来。
白松站在堂屋中央,手足无措地搓着手,最后还是萧知栋推了他一把:“哥,去帮妈烧火吧,灶房里的柴该劈了。”
白松“哦”了一声,低着头进了灶房。
***
夜深了,家属院的狗叫声渐渐稀疏,只有远处工厂的汽笛声,偶尔划破夜空。
白江河和赵云躺在里屋的床上,赵云翻了个身,碰了碰白江河的胳膊:“老白,你说今儿啊松这事,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白江河叹了口气,“不好说。小眉那丫头我见过,看着是个本分的,可她妈……我总觉得不太对。
上次我去供销社买豆腐,听见她跟王婶嘀咕,说‘闺女得嫁个体面的,不能像她似的苦一辈子’。”
“体面也不是这么个体面法啊。”赵云的声音里带着愁绪,“三转一响加八十八块八毛八礼金,咱家哪拿得出这么多?
你每月工资五十二块五,我在街道办的缝纫组,一个月才二十块,
这些年一家子人吃饭穿衣哪样不花钱,加上之前白杨买工作花掉了不少钱,这几年攒下的钱,剩下的加起来也就八百来块。真要给了松儿,那家里还过不过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再说了,家里可不止松儿一个。白杨过了年就十九了,也该相看了,还有知栋,虽然还在上学,可过还得为他筹谋工作,又得娶媳妇,都是不小的支出。
总不能因为松儿一个,把另外两个都耽误了吧?
到时候人家姑娘问起来,‘你家老大结婚把钱都花光了,我们嫁过来喝西北风啊’,那可咋整?”
这话戳中了白江河的心事。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所以明天必须让松儿去问清楚。要是真要这么多,那这门亲事就算了。
咱松儿又不差,钢铁厂的工人,多少人家盯着呢,犯不着上赶着去做这个冤大头。”
赵云还是有些犹豫,“万一人家就是随口一提,没真要,那咱不就错过了?小眉那姑娘,看着是不错,主要是看着啊松也喜欢,他之前都相看好几个了,都没成,就看上这个了。”
“误会就最好。”白江河哼了一声,“但得问明白。别到时候彩礼给了,陪嫁一点没有,娶个祖宗进门,那才叫后悔莫及。
你没听说吗?前院老李家的儿子,去年娶媳妇,给了八十块礼金,结果女方家啥陪嫁没有,那媳妇进门就嫌东嫌西,天天跟老李媳妇吵,现在家里鸡飞狗跳的。”
赵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外屋的木板床上,白松也没睡着。白杨和萧知栋早就打起了呼噜,震得床板都跟着晃。
白松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漏雨留下的水渍——那水渍像棵歪脖子树,他看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形状。
他心里其实有想法。
他知道家里大概有多少钱——去年年底,他无意中听见父母在屋里算账,也大概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底。
其实家里那些钱,要是拿出来,紧巴一些,三转一响里,自行车可以买辆二手的,缝纫机买个半旧的,手表暂时不买,先跟父母借那块旧的凑数,再加上八十八块八毛八的礼金,差不多是可以凑出来的。
他甚至想过,自己每月的工资,除了留两块钱零用,其余的都交给家里,这样过个一年半载,家里的钱就能缓过来。
他喜欢小眉,喜欢她说话时总是低着头,睫毛轻轻颤的样子,喜欢她帮母亲择菜时,手指灵活地把菜叶子捋得整整齐齐的模样。
他觉得,只要能娶到小眉,紧巴几年不算啥。
可他不敢说。
父亲的脾气他知道,最忌讳的就是“拆东墙补西墙”,何况还要拖累弟弟们。
他张了张嘴,想跟父亲辩几句,可一看到父亲皱成疙瘩的眉头,话就堵在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
“哥,你咋还没睡?”白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
“快睡了。”白松应了一声,赶紧闭上眼睛,把那些念头压了下去。
黑暗里,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像敲在鼓上,震得耳朵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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