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的铁门在萧知念身后发出“吱呀”一声钝响,带着铁锈味的风卷着地上的纸屑掠过她的裤脚。
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旧书,萧知念蹲在那里翻了快一个钟头,指尖都沾了灰。
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农技手册和破掉封面的小说里扒出一套初高中课本,纸页边缘卷得厉害,还有几页沾着不明污渍,可她抖了抖上面的灰,心里还是泛起点小雀跃。
这年代想找齐一套完整的课本太难了,哪怕是旧的。
她把课本往背篓里塞时,瞥见旁边摞着一沓报纸,最新的日期是上个月的,油墨还新鲜着。
“大爷,这报纸怎么算?”她扬声问坐在竹椅上抽旱烟的老头。
老头吐出个烟圈,眼皮都没抬:“跟书一样,论斤称。”
萧知念心里盘算了下,报纸糊墙比黄泥抹面要干净,还能挡挡风。她挑了最上面一摞,又捡了几张印着风景画的,想着能贴在床头。
再过一会儿它们就能变成她那间土坯房里最体面的装饰。
等大爷把课本、报纸一起挂上秤,那根锈迹斑斑的秤杆颤了两颤,报出“一块五”时,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价可真不便宜。”她小声嘀咕,指尖捏了捏口袋里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老头磕了磕烟锅:“丫头,这都是好东西,过这村没这店了。”
萧知念没再还价。她太清楚现在的行情了,一块五能换这么多能用的东西,已经算划算。
要知道等高考恢复的通知下来,这些书本想要买都没地买呢。
付了钱,她抱着东西往门口走,眼睛忍不住又在废品站里扫了一圈。
前世早就听说废品站里能淘着宝,还听人说过以前还有人在废品站里捡着块带花纹的铜疙瘩,后来被收古董的用三斤粮票换走了,心里那个悔恨呀。
可她转了半天,眼里只有破铜烂铁和断了腿的木椅,那些旁人眼里可能藏着玄机的瓶瓶罐罐,在她看来不过是些豁了口的粗瓷碗。
“罢了。”她失笑般摇摇头,把怀里的东西紧了紧,“我又不是那有慧眼的,犯不着瞎琢磨。”
出了废品站,她特意绕到没人的巷子口,左右看了看,飞快地把课本和大半报纸往背篓深处一塞——下一秒,那些东西就凭空消失了,只有怀里留了几张报纸做样子。
指尖触到空间里那片温润的光晕时,她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敢直起身往供销社走。
供销社里的空气总比外面要凉快点,柜台后的玻璃柜擦得锃亮,里面摆着的搪瓷缸子和花布招摇得很。
萧知念直奔日用品区,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只土陶坛子,肚子圆滚滚的,口沿带着圈青灰色的釉,既能煮饭又能炖菜,正合她意。
“同志,这个坛子怎么卖?”
售货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眼皮搭着没看她:“五毛,要票。”
萧知念递过钱票,又指了指旁边挂着的肉:“再割半斤肉。”
那肉是刚杀的猪后腿,泛着新鲜的粉色,油花亮晶晶的。
售货员一刀切下去,秤盘上的指针晃了晃,正好半斤。“八毛一斤,收你四毛,再加半斤肉票。”
萧知念掏钱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倒吸了口气。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准是有人在盯着那半斤肉——这年头,能敞开买肉的,要么是家里有门路的,要么就是真豁得出去。
她把肉用油纸包好,小心地放进背篓,这才提着东西往集合点走。
集合点就在供销社隔壁的空地上,老远就听见人声嘈杂。萧知念刚走到路口,就感觉好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她低头看了看,背篓里从空间拿出来的玉米面袋子鼓鼓囊囊的,上面明晃晃摆着那包用油纸裹着的肉,红亮的油星子正慢慢渗出来,暖水壶的铁皮外壳在日头下泛着光,还捏着几张报纸,这阵仗确实扎眼。
“知念这是……发财了?”有人低低议论,声音不大,却刚好飘进她耳朵里。
萧知念脚步没停,心里却明镜似的。她故意把肉露在外面,就是给这些人看的。
现在上面摆着的玉米面是特意拿出来的,肉更是恨不得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今晚她要炖肉,总得先让大家知道,免得日后她屋里飘出香味,有人来嚼舌根。
“萧知青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王大娘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包肉,“这是买了肉回来?晚上要开荤啊?”
萧知念笑嘻嘻,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得买点回去。然后站在一旁安静等着赵大爷威风凛凛地驾着牛车来。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更热了,有艳羡,有眼馋,还有些不怀好意的打量。
这些人大概又在盘算着,等她炖了肉,是不是能分上一口——毕竟之前合住的时候,她确实在锅里加过鸡蛋和肉沫。
可他们哪知道,那时候是张强他们先分了肉给她,她不过是礼尚往来。现在大家早分开做饭了,谁还能指望她把肉分给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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