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没有双腿的男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他晃了晃空荡荡的下半身,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我们的事?我们能有啥事?不过是阳寿尽了,魂归黄泉路,却又因为一点执念,滞留在此罢了。”
“哦?”我挑了挑眉,往前迈了一步,目光落在他断裂的大腿根上,那里的血肉还在微微蠕动,“你不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去世的?这双腿,又是怎么回事?”
男飘的笑声戛然而止,灰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随即又被一层麻木覆盖。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几分不甘,“也没多大事。我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那天我在山上割猪草,砍完猪草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路又陡又滑,我背着一背篓猪草,走得急了点,脚下一滑,就滚下了山坡。”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滚下去的时候,正好被一辆拉货的货车撞了个正着。那货车司机估计是开了小差,根本没看到我,车轮从我大腿根碾过去的时候,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这副模样,双腿没了,魂也飘在了半空,眼睁睁看着那司机把我送到医院,又眼睁睁看着医生在手术台上忙活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宣布我抢救无效死亡。”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我却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深深的怨念。那不是对货车司机的恨,而是对命运的不甘——他一辈子老实本分,没做过半点亏心事,却落得这样一个横死的下场。
我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只烂脸女鬼。她依旧躲在阴影里,半截舌头耷拉在外面,嘴角的血迹已经发黑,看起来狰狞可怖。
“那你们二位呢?”我指了指她和她身后那只怯生生的女鬼,声音依旧平静。
那只大舌头女鬼听到我的话,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她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响,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因为舌头的缘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啰(我)……逗是自洒(就是自杀)。”
她的声音很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啰甲难能(我家男人)……是能砸(人渣)!”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浑身的阴气暴涨,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踏次火刨度(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还假薄(还家暴)!天天打啰,骂啰,把啰当牲口使唤!我给他生了两个娃,他却连娃的学费都拿去赌了!”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半截舌头甩来甩去,看得人头皮发麻:“啰受不鸟鸟(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鸟鸟!那天晚上,特又图素了千(他又赌输了钱),回来就打啰,把啰打得遍体鳞伤。啰趁他睡着了,就找了根索索(绳子),在乌透(屋里)的房梁上,把各人套鸟(把自己挂了)……”
她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那是和唐嫣一样的血红色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化作缕缕青烟。她的哭声很压抑,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黑暗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家暴,赌博,自杀。
又是一个被渣男毁掉的女人。
我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只女鬼——那个一直躲在烂脸女鬼身后,怯生生的女鬼。她的脸色也是青紫色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隐隐能看到底下的骨头。
“那你呢?”我看着她,轻声问道。
她似乎被我的声音吓到了,身子猛地一颤,往烂脸女鬼的身后缩了缩,过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也没朋友,是个孤儿。”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一家小餐馆里当服务员,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就为了能混口饭吃。那天晚上,我下了班,觉得心跳有点不对,就回宿舍吃了点药。谁知道……谁知道我吃错了药,还一下子吃了十几片。”
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晶莹剔透的,不像另外两只鬼那样是血红色的:“等我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尸身都开始腐败了。因为我没有亲人,没有人来认领我的尸体,医院就把我放在了停尸柜里,一放就是大半年,喏……”
她伸出手指,往旁边的停尸柜指了指,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他们站的那个位置,最下面那具尸体,就是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停尸柜上积满了灰尘,柜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的尸体,是否还保持着完整的模样。
我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再次看向那只没有双腿的男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在这医院里,有没有害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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