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战舟的残躯,如同凯旋的勋章,亦是惨烈战斗的无声证明,缓缓降落在青云宗山门广场。当昏迷不醒的李卷被小心翼翼抬下,当林天南、墨辰等幸存者带着满身伤痕与疲惫现身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与肃然起敬。
随后几日,地穴之战的细节逐渐披露,阵斩元婴、揪出内鬼、直面化神、破坏魔阵……这一桩桩惊天动地的功绩,将“星辉道子”李卷与其小队的声望推至顶峰,光芒万丈。数据堂与尚未正式挂牌的“星辉殿”威望随之飙升,星网的推广势不可挡。
宗门的封赏亦如约而至,盛大而隆重。
青云殿内,宗主陆云舒亲自主持大典。李卷居首功,获赐巨量资源,保留“边境巡察使”职权,并正式授予“星辉殿代殿主”之位,允其开殿纳徒,传承星辉道统,地位尊崇,隐与诸峰峰主比肩。林天南等七人皆授“宗门护法”头衔,赏赐丰厚。其余参与者亦各有重赏。
一时间,李卷及其团队风头无两,成为宗门内无人能忽视的新兴力量,尤其是李卷,俨然已是年轻一代的领袖,甚至影响到宗门未来的格局。
然而,光芒愈盛,投射下的阴影便愈深。
在青云殿后方,一处更为隐秘、仅有宗主与寥寥数位真正核心决策者方能踏入的“问道阁”内,气氛却并非全然喜悦。
此地仅有五人:宗主陆云舒,传功堂首座慕天星,执法堂首座沈忘言,以及两位在宗门内资历极深、平日几乎不问俗务、只在重大决策时才现身的太上长老。
一位是玄鉴长老,藏经阁真正的主宰,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蕴藏着万卷书海与无尽岁月,其修为早已步入大乘期,是宗门真正的定海神针之一。
另一位是星河长老,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周身气息与周天星辰隐隐呼应,他虽非星辉录传人,却于星辰之道有独到钻研,常年闭关,修为深不可测,亦是合道期巅峰的大能。
此刻,开口的正是玄鉴长老,他的声音平和,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凝神静听:
“此子李卷,确有不世之奇功,气运、心智、魄力,皆属上上之选。星辉录传承重现,更是宗门幸事。”
他先肯定了李卷的价值,随即话锋如古卷翻页,带着一丝悠远的凝重:“然,老夫观其行事,杀伐果断,不循常理。处置内鬼,虽情有可原,然未经刑律,终是逾越。搜魂炼魄,虽得关键,然此法凶戾,有伤天和,更易动摇道心。此其一。”
“其二,其麾下数据堂,借星网之势,监控四方,信息汇聚如海。权柄如此,若心向正道,自是宗门利器;若心生偏斜,或为人所乘,则祸患无穷。昔日‘天命阁’之鉴,不可或忘。”
“其三,星辉殿初立,便隐有脱离各峰体系,自成格局之势。长此以往,恐非宗门之福,易生内部分裂之嫌。”
玄鉴长老并未疾言厉色,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直指核心。他担心的并非一时得失,而是宗门长远的稳定与传承。
星河长老随之开口,声音如同星辰运转,带着某种玄奥的韵律:“此子身负星辉,却非纯正星辰路数,其数据推演之道,近乎‘械心’,与天道自然之感,有所偏离。老夫担忧,其道若大兴,是否会带偏后来弟子,使我青云正道根基动摇?且其晋升过快,心性能否驾驭如此权柄与力量,尚需时间观察。”
这两位太上长老,一位从宗门法统与历史教训出发,一位从道统纯粹性与弟子心性着眼,他们的担忧,远比铁刑、万宝等峰主的质疑更加深远和致命。他们代表的,是宗门最古老、最核心的保守与谨慎力量。
慕天星闻言,立刻起身,恭敬一礼,语气却坚定:“二位师叔祖明鉴!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若非李卷打破常规,果断行事,此刻宗门已面临灭顶之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至于数据堂与星网,乃是时代所趋,利器在手,关键在于执器之人!李卷心性坚韧,道心纯正,屡次为宗门舍生忘死,岂会因权柄而迷失?”
沈忘言也冷声道:“功过须分明。李卷所为,纵有逾越,其心可昭日月,其功彪炳史册。若因些许瑕疵便加以掣肘,岂非自断臂膀?至于道统之虑,星辉录本就是上古正法,与数据结合,乃是创新,何来偏离正道之说?”
陆云舒端坐主位,静听双方之言。玄鉴与星河二位太上长老的担忧,他必须高度重视,而慕天星与沈忘言的支持,亦是宗门中坚力量的代表。
待双方意见陈述完毕,陆云舒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决断:
“玄鉴师叔,星河师叔所虑,高瞻远瞩,是为宗门万年基业计,云舒谨记于心。”
他先向两位太上长老表达了敬意,认可其担忧的合理性。
“然,正如慕长老、沈长老所言,李卷之功,关乎存亡,不可不赏,其才其能,亦不可不用。星辉殿之立,势在必行,此乃传承延续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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