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市一院重症监护区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
苏晚和顾承屿赶到时,陆景行正站在ICU外的走廊里,背靠着冰冷的白色墙壁,仰头看着天花板。他身上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松了一半,头发凌乱,眼镜片后面是布满血丝的眼睛。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看见苏晚时,他的眼神亮了一下,但看见她身后的顾承屿,那点亮光又暗了下去。
“陆教授。”苏晚轻声开口,“陆老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陆景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医生说突发性心肌梗塞,抢救过来了,但情况不稳定。刚做了介入手术,现在靠药物维持。”
他顿了顿,眼睛盯着苏晚:“你发现了什么?关于陆明轩。”
苏晚看了一眼ICU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走廊里偶尔经过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顾承屿说,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医院楼下有个小花园,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长椅上,苏晚坐在中间,顾承屿在她左边,陆景行在她右边。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
苏晚从包里拿出陆明轩笔记本的照片,递给陆景行。
陆景行接过照片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戴上眼镜,一页一页仔细地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照片上,那些百年前的字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陆景行看得很慢,有时会停在一页上很久,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读那些字句。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完最后一页时,他摘下眼镜,闭上眼睛,仰起头。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陆景行开口,声音破碎,“他是这样死的?”
苏晚点点头:“你父亲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陆景行睁开眼,眼眶通红,“为什么父亲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他要隐瞒这么久?”
“也许他觉得,有些真相太沉重,不适合年轻人承担。”苏晚轻声说,“直到老了,直到意识到时间不多,才想要说出口。”
陆景行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抖动。起初只是轻微的颤抖,然后越来越剧烈。压抑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间漏出来,像一个受了重伤的野兽在低吼。
苏晚和顾承屿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秋风拂过,落叶在脚下打着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而急促,划破午后的宁静。
过了很久,陆景行放下手,脸上有泪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声音依然沙哑,但平静了许多:
“所以,钴蓝下面藏着的,是陆明轩想保护的东西?”
“我们推测是这样。”苏晚说,“已经取了样本送实验室分析,结果要两三天出来。”
“如果是这样……”陆景行深吸一口气,“我想参与后续的研究。不是以陆家人的身份,而是以学者的身份。陆明轩用生命保护的东西,应该被妥善保护和研究。”
苏晚看了顾承屿一眼。顾承屿微微点头。
“可以。”苏晚说,“但前提是,一切公开透明。所有发现都会如实记录和上报,不存在任何隐瞒或私下处理。”
“我同意。”陆景行毫不犹豫,“事实上……我想捐赠一笔资金,成立一个专项保护基金,用于那个古墓的修复和研究。算是……替家族赎罪。”
这个提议出乎苏晚的意料。她看着陆景行,看见他眼中的真诚和决心。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顾承屿开口了,语气谨慎,“目前最重要的是陆老的身体。另外,钴蓝下面的秘密也需要先搞清楚。”
“我知道。”陆景行点点头,“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苏晚,顾总,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虽然很痛,但……我需要知道。”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接听后,他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好,我马上上来。”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父亲醒了,想见我。也……想见苏晚。”
苏晚和顾承屿对视一眼,跟着陆景行起身,重新走进医院大楼。
二
ICU的探视时间严格控制,每次只能进一个人。陆景行先进去了,苏晚和顾承屿在门外等待。
透过玻璃窗,苏晚能看见里面的部分情况。陆明远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监护仪器,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他的脸色灰白,但眼睛睁着,正看着坐在床边的儿子。
父子俩在说什么,外面听不见。只能看见陆景行握着父亲的手,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表情复杂。
十分钟后,陆景行出来了。他的眼睛又红了,但神情比刚才更坚定。
“父亲想单独见你。”他对苏晚说,“他想告诉你一些事,关于陆明轩,关于钴蓝。”
苏晚看向顾承屿。顾承屿轻轻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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