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开幕式的巨大成功,像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远未平息。接连几天,关于展览的报道铺天盖地,赞誉之声不绝于耳。苏晚作为核心人物之一,自然也处于聚光灯的中心。电话、邮件、采访邀约、甚至是讲座和项目的合作意向,如同雪花般纷至沓来。
苏晚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将所有媒体对接的事务都交给了美术馆的宣传部门,自己只接受了几家权威专业期刊的深度访谈,内容严格限定在学术和技术层面。对于那些掺杂了过多个人色彩或八卦探询的邀约,一律婉拒。她知道,一时的热度固然可喜,但真正能在行业中立足的,永远是过硬的专业能力和持续的作品。
陈馆长和省里的领导对她愈加器重,不仅将后续几站巡回展的核心协调工作交给她一部分,还暗示省里的“青年人才培养计划”可能会为她提供更多的专项支持和国际交流机会。苏晚感恩之余,也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激发出了更强烈的斗志。她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能让她成长的知识和经验,规划着下一步的研究方向和实践项目。
生活的重心似乎完全倾斜向了事业。但云顶苑顶层的那个“家”,却并未因此而变得冷清。恰恰相反,一种更加稳定、更加松弛的日常感,在悄然充盈着这个空间。
顾承屿依旧很忙,年底的收官和新一年的布局让他分身乏术。但他待在公寓里的时间,似乎比之前多了些。即使回来得很晚,也常常会在客厅坐一会儿,喝杯水,翻翻杂志,或者处理一些不那么紧急的邮件,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钻进书房。
苏晚也调整了自己的节奏。除非有特别紧急的工作,她尽量在晚上十点前结束,回到公寓。有时候她会在客厅看会儿书,或者整理资料,有时候则直接回房休息。两人碰面的机会并不算多,但每一次短暂的共处,都流淌着一种静谧而平和的气息。
他们很少刻意交谈,更多的时候是各做各的事,共享一室安宁。但空气里,却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温暖的默契。苏晚会自然而然地将他喜欢喝的红茶放在他手边,顾承屿也会在她对着电脑揉眼睛时,提醒一句“灯光太暗”。周姨准备的饭菜,开始更多地兼顾两人的口味,餐桌上偶尔也会有几句关于天气、新闻或者彼此工作(仅限于不涉密、非核心的部分)的简短交流。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那幅引发过诸多情绪的花鸟小品,如今已成为客厅里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苏晚有时会驻足欣赏,甚至根据季节和光线的变化,稍微调整一下它的位置或射灯的角度。顾承屿从未对此发表过意见,但苏晚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常常会落在那幅画上,眼神悠远,像是在看画,又像是在透过画,看向别的什么。
展览开幕后的第一个周末,苏晚难得地没有任何工作安排。她睡到自然醒,阳光已经洒满了半个客厅。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趿拉着拖鞋,走到开放式的西厨区,想给自己弄点简单的早餐。
没想到,顾承屿也在。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衫和休闲裤,站在中岛台后,正专注地摆弄着一台苏晚从未见过的、造型复古的意式咖啡机。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种难得的、居家的温和感。
“早。”苏晚有些意外地打招呼。
顾承屿闻声抬头,看到她,目光在她素净的脸上和略显慵懒的装扮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早。”他手上动作未停,熟练地将研磨好的咖啡粉压实,装上机器,“想喝什么?咖啡?还是豆浆?”
“咖啡就好,谢谢。”苏晚走到中岛台对面,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操控精密机器的手,有些出神。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亲手做这些琐碎的事情。
咖啡机发出低沉的轰鸣,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顾承屿将萃取好的浓缩咖啡倒入两个小巧的骨瓷杯,然后开始打奶泡,拉花。动作流畅而稳定,奶泡绵密,拉出的树叶图案竟然有模有样。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苏晚端起咖啡,看着杯口那个近乎完美的树叶拉花,又看看顾承屿。他正拿起自己那杯,垂眸吹了吹热气,侧脸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苏晚忍不住说。
顾承屿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平淡:“以前在国外读书时,为了省时间和钱,自己琢磨的。熟能生巧。”
很平淡的解释,却让苏晚窥见了他过去生活的一丝剪影。那个在她想象中一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商业帝王,原来也有过需要自己动手、精打细算的岁月。
“味道很好。”苏晚真心实意地称赞,小口啜饮着。咖啡香醇浓郁,奶泡细腻顺滑,完全不输专业咖啡馆。
顾承屿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自己的杯子,也喝了一口。两人隔着中岛台,在晨光中安静地喝着咖啡,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异常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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