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敲打着医院走廊冰冷的玻璃窗。苏晚靠在ICU重症监护室外的墙壁上,指尖的冰凉早已渗透到心底。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混合着窗外潮湿的泥土气息,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父亲苏文谦突发脑溢血,已经在这里躺了整整一周。医生说,情况暂时稳定,但后续漫长的治疗和康复费用,是一个无底洞。
而这,仅仅是压垮骆驼的其中一根稻草。
包里,手机固执地震动着,屏幕上闪烁的“李经理”三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符。苏晚深吸一口气,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按下了接听键。
“苏小姐,”对方的声音冰冷而不耐烦,“令尊公司的情况,想必你很清楚。那笔三千万的过桥贷款,后天就是最后期限。如果还不上,按照合同,我们不仅会申请冻结公司全部资产,包括你们现在住的那套老宅,还会依法追究苏文谦先生的法律责任。到时,恐怕就不只是破产那么简单了。”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礼貌。“李经理,我知道。请您再宽限几天,我正在想办法。”
“想办法?”对方嗤笑一声,“苏小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一个搞艺术修复的,拿什么填这个窟窿?听说你父亲之前为了融资,连他珍藏的那些字画都抵押遍了。现实点吧,除非有奇迹,或者……你找到贵人相助。”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
贵人?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父亲风光时门庭若市,如今病倒,那些曾经的“世交”、“好友”,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婉转地表示爱莫能助。人情冷暖,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她尝了个透彻。
回到病房门口,母亲林婉清正端着水杯从里面出来。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却已斑白,往日温婉优雅的气质被浓重的憔悴取代。
“晚晚,是谁的电话?”林婉清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晚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妈,没事,一个客户问我策展进度的事。”
林婉清看着她,眼圈蓦地红了,“你别骗妈了……是催债的吧?晚晚,要不……算了,那公司,咱们不要了。把你爸留下的那些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咱们找个地方,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妈,”苏晚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坚定,“公司是爸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没了。而且,那些债务,是爸以个人名义担保的,就算公司破产,我们也逃不掉。爸醒来要是知道……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不能倒下。她是父母唯一的依靠。父亲倒下了,母亲的精神已近崩溃,这个家,需要她来撑住。
安顿母亲在旁边的休息室睡下后,苏晚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在她苍白却难掩清丽容颜的脸上。她翻看着电子通讯录,一个个名字划过,最终停留在“导师:陈明远”这一栏。
陈教授是她大学时的恩师,也是国内艺术界的泰斗,人脉广阔。或许……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了。
她斟酌着用词,发去了一条长长的信息,简要说明了家里的困境,恳请老师能否帮忙引荐一些可能提供帮助的人。
信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开始盘算着如何变卖家里最后几件可能值钱的物件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是陈教授的电话。
苏晚几乎是瞬间接起,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师……”
“苏晚啊,”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和关切,“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唉,文谦兄真是太不容易了。你这个情况,很棘手啊。”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陈教授话锋一转,“我思来想去,有一个人,或许有能力,也有一点点可能愿意帮你。只是……”
“只是什么?老师,您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试试!”苏晚急切地说。
“这个人,是承屿集团的顾承屿。”
顾承屿。这个名字让苏晚微微一怔。她并非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在这个城市,没人不知道顾承屿。白手起家,十年时间打造了一个横跨金融、地产、科技的商业帝国,手段凌厉,作风冷酷,是财经新闻和八卦小报共同追逐的焦点。她曾在一次高端艺术展上,远远见过他一面,彼时他被人群簇拥,侧脸线条冷硬,气场强大得生人勿近。
“他……”苏晚有些迟疑,“我和顾总并无交集,他怎么会……”
“我知道这很难。”陈教授叹了口气,“顾承屿此人,心思深沉,从不做亏本生意。他最近正在全力推进一个跨国合作项目,对方似乎很看重合作方‘稳定、可靠’的公众形象。顾承屿过往……嗯,私生活方面传闻不少,这对他的形象有些影响。我听说,他最近有意塑造一个更为‘成熟、有品位、私生活稳定’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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