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这样吧,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向沙书记和田书记汇报。你准备材料,我安排时间。”
“好的。”钟小艾暗暗松了口气。祁同伟最终还是选择了遵守程序,这让她对这个新任省委副书记多了几分尊重。
“不过钟书记,”祁同伟话锋一转,“在汇报之前,我想再跟你沟通几个问题。”
“您说。”
“第一,欧阳菁这个案子,如果深挖下去,你觉得会挖到哪里?”祁同伟问得很直接。
钟小艾思考了几秒:“从目前的线索看,至少会挖到蔡成功、山水集团、昌隆集团。而这些企业,都和赵瑞龙有密切关系。”
“赵瑞龙现在人在香港。”祁同伟说,“而且他父亲是赵立春,前省委书记,现在的副职级领导。”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一旦涉及到赵立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我明白。”钟小艾说,“但办案不能看人下菜碟。有问题就要查,不管涉及到谁。”
“说得好。”祁同伟的语气里有一丝赞许,“但你想过没有,如果真查到了什么,会引发什么后果?”
钟小艾沉默了。她当然想过。赵立春在汉东经营二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全省。如果真的涉及到他,汉东官场免不了一场大地震。
“祁书记,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办案要讲策略。”祁同伟缓缓说,“欧阳菁这个案子,可以作为切入点,但不要急于扩大。先把她的问题处理清楚,把银行系统的漏洞堵上。至于更深层的问题...需要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钟小艾明白了。祁同伟不是不想查,而是要考虑查的时机和方式。这符合他省委副书记的身份,也符合汉东现在的政治现实。
“我理解您的考虑。”她说,“但作为纪委书记,我有责任把掌握的情况如实向上级汇报。至于怎么查,什么时候查,由省委决定。”
“好。”祁同伟说,“那就按这个原则来。明天汇报时,你把情况说清楚,把可能的走向分析到位。最后的决策,交给沙书记和田书记。”
“明白。”
电话挂断了。钟小艾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场通话,比她预想的更艰难,但也更有价值。她看到了祁同伟的谨慎和权衡,也看到了他的原则和底线。这个人,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也更难对付。
但至少,在程序问题上,他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钟小艾重新拿起欧阳菁的卷宗,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冰冷的数字和事实背后,是一个女人从骄傲到崩溃的坠落轨迹,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利益网络,更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的前奏。
她知道,明天的汇报,将决定这个案子的走向,也可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而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同一时间,省委大院七号楼,祁同伟的办公室里。
他放下电话,没有立即继续工作,而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省委大院的夜景,几栋办公楼还亮着灯,像黑暗中坚守的眼睛。
刚才和钟小艾的通话,让他对这位新任纪委书记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则性强,业务熟练,不轻易妥协,但也不是不懂变通。最重要的是,她坚守程序,尊重规则。但是她所遵守的程序和规则到底有多少是为了程序和规则本身,又有多少是钟家的意志?毕竟现在钟家一派已经和赵立春斗了许久。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可能成为一柄双刃剑。
祁同伟走回办公桌,拿起内线电话:“小刘,进来一下。”
秘书小刘很快进来:“书记。”
“明天上午的安排调整一下。”祁同伟说,“九点的开发区调研推到下午,十点的企业家座谈会改期。上午我要去省委,向沙书记汇报工作。”
“好的。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
“把京州最近的经济数据整理一下,还有光明峰项目的进度报告。”祁同伟顿了顿,“另外...把欧阳菁案的简要情况也准备一份,不要太详细,一页纸就行。”
小刘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常态:“明白。还有其他指示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
小刘离开后,祁同伟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和钟小艾的对话。
欧阳菁案的处理,确实是个难题。
从个人感情上,他理解李达康的处境,也同情欧阳菁的遭遇。一个被虚荣和愚蠢蒙蔽了双眼的女人,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确实罪不至死。
但从工作角度,这个案子牵扯太广。蔡成功、山水集团、昌隆集团,背后是赵瑞龙,再背后是赵立春。一旦深挖,就是一场政治地震。
而他祁同伟,刚刚回到汉东,刚刚站稳脚跟。这个时候卷入这种级别的斗争,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钟小艾说得对——程序很重要。作为纪委书记,她有责任向上级汇报。作为省委副书记,他也有责任确保程序正义。
所以,明天的汇报必须进行。但汇报的内容和方式,需要精心设计。
祁同伟睁开眼睛,拿出笔和纸,开始列提纲。
第一,欧阳菁的基本情况。违纪事实清楚,数额不大,有自首、退赃情节。
第二,涉及的贷款问题。金额较大,但主要是失职,不是主动犯罪。
第三,可能牵连的其他问题。点到为止,不深入。
第四,处理建议。党纪处分,调离岗位,通报银监会。
这个提纲,既完整又克制。既汇报了情况,又控制了范围。既遵守了程序,又避免了扩大化。
祁同伟看着纸上列出的四点,思考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在第四点后面加了一句:“建议由省纪委协调,市纪委具体办理。”
这一句很关键。把案子从市纪委层面提升到省纪委协调,既体现了重视,又避免了钟小艾单独办理可能把这个简单的案子发挥到一个他和李达康都不愿看到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田国富就必须介入。而田国富是沙瑞金的人,他的介入,意味着沙瑞金对案子的掌控,沙瑞金绝对不会对李达康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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