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白江波泡好茶就退了出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同伟同志,什么重要情况?”沙瑞金问。
祁同伟把账本复印件放在茶几上:“钟小艾同志在欧阳菁办公室发现的。是一些资金往来的账本,涉及金额很大,企业很多。”
沙瑞金拿起账本,一页一页翻看。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越皱越紧。
看了十几分钟,他放下账本,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触目惊心啊。”沙瑞金缓缓说,“十个亿……二十多家企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了,这是系统性的犯罪。”
“是的。”祁同伟说,“而且这些账本出现在欧阳菁办公室,很可疑。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的。”
“为了什么?”
“可能是为了控制欧阳菁,让她不敢不签字。”祁同伟分析,“也可能是为了在必要时,把责任推给她。”
沙瑞金点头:“有道理。不过现在账本在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武器了。”
他看向祁同伟:“同伟同志,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认为,应该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祁同伟说,“以这些账本为线索,顺藤摸瓜,把整个利益网络查清楚。等证据确凿了,再一网打尽。”
“需要多长时间?”
“不好说。可能要几个月,也可能更长。”祁同伟说,“但只要我们方向正确,方法得当,一定能查清楚。”
沙瑞金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走了几个来回,他停下脚步,看着祁同伟:“同伟同志,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祁同伟一愣:“沙书记,我...”
“你牵头,钟小艾配合,陈海那边的力量也可以用。”沙瑞金说,“成立一个秘密调查组,直接对我负责。目标就是把账本背后的网络查清楚,把证据链做扎实。”
这是重托,也是考验。祁同伟知道,如果他接下这个任务,就等于站在了风暴的最前沿。
但他没有犹豫。
“是,沙书记。我一定完成任务。”
“好。”沙瑞金拍拍他的肩膀,“记住,秘密进行,注意安全。有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汇报。”
从沙瑞金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省委大院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在秋夜中投下昏黄的光。
回到车上,祁同伟没有立即让司机开车,而是坐在后座上,闭目思考。
秘密调查组的人员怎么安排?钟小艾肯定要参加,她是纪委书记,有办案经验。陈海也要参加,他是反贪局长,业务能力强。还可以从公安调几个人,从审计调几个人...
深夜十一点,汉东省委大楼依然灯火通明。三楼会议室里,省政府党组扩大会议刚刚结束。李达康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脸色疲惫但眼神锐利。 秘书小陈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省长,明天上午九点,银监局的同志要来汇报专项整治方案...”
“知道了。”
李达康摆摆手,“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 小陈犹豫了一下:“省长,您已经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了...” “没事。”李达康走进电梯,按下六楼按钮——那是省委领导办公区。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看着镜面门里自己的倒影。五十出头,头发已经有了银丝,眼角皱纹深刻。
这一周,他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欧阳菁的事,虽然暂时按下了,但后续影响正在发酵。今天下午的会议上,已经有几个副市长看他的眼神不太对了。那种眼神他很熟悉——同情中带着审视,关切中藏着算计。
电梯门开了。六楼走廊很安静,只有尽头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是祁同伟的办公室。 李达康走到门前,抬手准备敲门,又停了下来。他想起一周前那个夜晚,祁同伟提着茶叶和酒来到他家,说出了那番改变一切的话。 现在轮到他来找祁同伟了。 敲门声响起,三下。
“请进。”祁同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祁同伟正在办公桌前看文件,抬头看到李达康,有些意外:“达康省长?这么晚了...” “打扰祁书记了。”
李达康走进去,关上门,“有些事,想跟您聊聊。”
“坐。”祁同伟站起身,走到会客区,“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茶吧,提提神。”李达康在沙发上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靠背里,终于感到一丝放松。 祁同伟泡了两杯浓茶,放在茶几上,在李达康对面坐下。
他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李达康端起茶杯,烫手,但他没有放下。热力透过陶瓷传递到掌心,让他冰冷的手指有了一丝暖意。
“祁书记,”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欧阳菁的事...谢谢您。” “客气了。”祁同伟说,“都是同志,应该的。”
“不止是这件事。”李达康抬起头,目光直视祁同伟,“还有...您那天晚上的提醒。如果不是您,我现在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
祁同伟喝了口茶,缓缓说:“达康省长,我今天也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欧阳菁同志,为什么会成为目标?”祁同伟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她只是银行副行长,虽然位置重要,但毕竟不是一把手。为什么有人要费尽心机给她设局?仅仅是为了贷款方便?”
李达康的心跳加快了。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一直不敢深想。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欧阳菁可能不是真正的目标。”祁同伟说,“或者说,她不完全是目标。真正的目标,可能是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李达康心上。 “我?”
“对。”祁同伟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想想,欧阳菁出事,受影响最大的是谁?是你李达康。你是常务副省长,是省委常委,是汉东政坛的重要人物。如果你因为妻子的问题被拖下水,谁会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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