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天空是一种清澈的高远。祁同伟刚刚审阅完一份关于产业承接规划的报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窗外,街上已是车流如织,华灯初上。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是他妻子赵静婉。
“同伟,下班了吗?”赵静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快了,手头这点事弄完就走。怎么了?”
“爸爸刚来电话,说外公让晚上过去吃饭,点名要我们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赵静婉口中的“外公”,正是她的外公,那位虽然退下来多年,但在特定圈层内依然拥有巨大影响力的李老。而“爸爸”,则是祁同伟的岳父,赵静婉的父亲,目前在某个重要部委担任副职。
祁同伟微微一愣。去李老家吃饭不算稀奇,但通常都会提前一两天打招呼,像今天这样临时的召唤,并不多见。而且,特意强调带上两个儿子……他心里掠过一丝疑惑,但并未深想。或许老人家只是想重孙了。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大概半小时结束,然后回家接你们。”
“嗯,我们等你。”
挂了电话,祁同伟加快速度处理完最后几份文件,交代了秘书几句,便拿起外套下了楼。司机早已等在楼下。他先回到位于西城区的家,接上赵静婉和活泼好动的双胞胎儿子——祁怀谷和李承志
赵静婉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素雅的旗袍,显得端庄大方。她细心地为两个孩子整理着衣领,嘴里叮嘱着:“到了太公家要听话,不许吵闹,尤其是你,小谷,不许去动太公书房里的东西……”
祁同伟看着妻子和孩子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汉东大学那个寒门出身的学子,到如今国家部委的司局级干部,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他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也时刻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车子驶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条幽静的胡同。这里的青砖灰瓦、朱漆大门,无不诉说着历史的沉淀与权力的隐秘。最终,车子在一座看似普通、但门口有便衣警卫值守的四合院前停下。警卫显然认得这辆车和车里的人,敬礼后便放行了。
推开那扇沉重的红木院门,熟悉的院落映入眼帘。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极为雅致,几株石榴树果实累累,一架紫藤虽已过了花季,但枝叶依然繁茂。晚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和植物的清香。
院子的中央,一棵老海棠树下,摆着一张石质的棋盘。两位老者正对坐弈棋,落子无声,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场。
背对着院门的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形清瘦挺拔,正是李老。而面对院门的那位老者,约莫五六十岁年纪,穿着朴素的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儒雅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质。他正凝神看着棋盘,手指间夹着一枚黑子,沉吟未落。
祁同伟看着这位访客,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某个新闻镜头里,或者某次高规格的会议上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怎么也想不起确切的名字和身份。这种似曾相识却又无法确认的感觉,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赵静婉已拉着两个孩子,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语气亲昵地开口招呼道:“裴叔叔,您又来和外公下棋了?”
裴叔叔?
这个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祁同伟记忆的闸门。一股强烈的既视感猛地袭来!时光仿佛瞬间倒流——
那是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被赵静婉带来见李老。也是在这个小院,也是海棠树下(那时是春天,花开正盛),李老同样在和一位客人下棋。当时,年轻的祁同伟忐忑不安,对一切都充满敬畏和好奇。赵静婉也是像刚才那样,走上前去,熟络地叫了一声“裴叔叔”……只是那时,他还是个刚在汉东政法系统崭露头角的年轻人,而赵静婉和他也只是第一次见面。
弹指一挥间,岁月流转。如今,赵静婉已是他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他祁同伟,也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年轻干部,成为了国家发改委一名手握实权的司长。世事变迁,唯有这个小院,这棋局的氛围,以及这位神秘的“裴叔叔”,似乎凝固在了时光里。
祁同伟迅速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裴”姓高级领导的信息。一个名字猛地跳了出来——裴一泓!那位以思路开阔、处事公允、善于协调而着称,刚刚晋升副职级领导职务的裴一泓!
是他!一定是他!
祁同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立刻意识到,今晚这顿饭,绝非简单的家庭聚会。
“静婉来了。”裴一泓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目光掠过赵静婉,落在后面的祁同伟和两个孩子身上,“这就是同伟和两个孩子吧?常听李老提起,果然是俊朗不凡,孩子也很可爱。”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但那双透过镜片的目光,却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
李老也转过头,看到女儿一家,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同伟,静婉,来了就好。小谷,小志,到太公这儿来。”两个孩子虽然有些认生,但在母亲的鼓励下,还是乖巧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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