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榕城,草木葱茏,生机盎然。祁同伟履新市委常委、副市长已有一段时日,他一边熟悉着分管的工业、国资等全新领域千头万绪的工作,一边继续遥控指挥着高新区的发展,忙得不可开交。但他心中始终记挂着一件事——关于孙连城的调动。
在向书记的亲自关心和省委组织部赵部长的具体运作下,跨省调动这件在九十年代难度极大的事,终于高效地打通了各个环节。汉东省那边,似乎也乐得顺水推舟,将一个“不合群”的干部送走。调令一路绿灯,很快便到了最后阶段。
这天下午,祁同伟正在主持召开一个关于市属纺织厂改制方案的研讨会,会议气氛凝重,各方争论激烈。秘书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祁市长,组织部干部一处来电话,孙连城同志的手续全部办妥,人事档案已经到达。他本人乘坐的火车今天下午四点十分左右抵达榕城站。”
祁同伟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他看了看表,沉声对与会人员说:“今天的讨论先到这里。改革不是请客吃饭,但也不能蛮干硬上。散会后,各小组把今天的争议焦点和各自方案的优势劣势再梳理一遍,明天上午继续开会,必须拿出一个更稳妥、更具操作性的初步意见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错愕,起身大步离开会议室。留下身后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各部门负责人,暗自嘀咕这位年轻的副市长雷厉风行,却也不知他为何突然中断如此重要的会议。
祁同伟让司机直接开车赶往榕城火车站。一路上,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思绪不禁飘回了数年前在京州挂职的岁月。那时他年轻气盛,空有抱负却难免有些脱离实际,是当时在光明街道刚刚解决副科级的孙连城,以其特有的耐心、细致和对基层情况的透彻了解,帮他协调落实了许多政策,规避了不少风险。孙连城那人,虽说有时显得过于谨慎,甚至有点“佛系”,但做事极有章法,原则性强,而且不争不抢,是个难得的实干派。只因与自己走得太近,支持自己的工作太过卖力,在他挂职期满离开一年后,刚刚因为京州升格由正科级晋升为副处级便被时任京州市某领导寻了个由头,明升暗降,打发到了市少年宫当了个有职无权的副主任,一待就是好几年,几乎被汉东的官场遗忘。
想到此处,祁同伟心中不禁有些愧疚,也更坚定了要拉这位老兄弟一把的决心。国企改革这块硬骨头,正需要孙连城这样有耐心、懂政策、又能沉下心去做细致工作的干部。
火车准点进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祁同伟一眼就看到了提着简单行李、四下张望的孙连城。他比几年前清瘦了些,鬓角竟已有了些许白发,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神情中带着几分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温和而明亮。
“连城!”祁同伟挥着手,快步迎了上去。“找了好几个在京州挂职的时候认识的领导干部,打听你的近况,想联系你,结果都说没你那的电话,没联系上,就找陈老师给你带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路上辛苦了。”
孙连城闻声望去,看到竟是祁同伟亲自来接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激动而又有些局促的笑容:“祁……祁市长!您怎么亲自来了!这怎么敢当!”
他快步上前,紧紧握住祁同伟伸出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在少年宫坐了几年的冷板凳,看尽了人情冷暖,此刻竟是一位已是副厅级高官的老领导亲自到火车站来接他,这份情谊和重视,让他心中暖流涌动,五味杂陈。
“什么市长不市长的!这里没有市长,也没有上下级,只有兄弟祁同伟和孙连城!,当初我在京州挂职,在工作上也只有你给了我支持,”祁同伟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打量着他,“连城,你瘦了,也见老了。这几年……委屈你了。”
一句“委屈你了”,差点让孙连城这个青年大汉落下泪来。他强忍着情绪,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在少年宫也挺好,清静,能看看书。倒是祁市……同伟你,这几年真是鹏程万里,做出了好大的事业!我在汉东都时常听到榕城高新区的大名!”
“走,车上说!”祁同伟接过他手中的一件行李,揽着他的肩膀向站外走去,“这里头也有你孙连城当年在京州帮衬我的功劳!如今我这边摊子铺得大了,尤其是国企改革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多,急需你这样懂行又稳得住的老将过来帮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向市委把你这个人才要过来的!”
坐进车里,孙连城看着窗外陌生而充满活力的榕城街景,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感慨道:“同伟,说真的,接到调令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这在那种闲职上待了这么久,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谢谢你,还记得我,给我这个机会。”
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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